朱元璋身边的，正是洪武五年考中举人的练子宁。
练子宁三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很受重视。
他恭敬答道：“正是，下官生于旧元至正十年，洪武五年中举，洪武十八年考中一甲第二榜眼，陛下亲自授予下官翰林院修撰之职。”
练子宁听皇帝对自己感兴趣，干脆一股脑将自己的生平说了个大概。
朱元璋哈哈笑道：“去年殿试时，咱就是看你策问对答见解独特，才对你有印象。”
见自己一句话将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逗得哈哈大笑，练子宁受宠若惊，赔笑起来。
“你可知道咱为什么不仅要你在翰林院当差，还要多去东宫走动？”
朱元璋微笑望着他。
练子宁心头狂跳，这个问题回答得不可不慎重。
先前朝堂之上有关于太子领军的争论他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皇帝这么问，肯定有深意。
好在练子宁是个老实人，对皇帝忠心耿耿。
他猜不出来用意，干脆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下官说出来，还望陛下不要降罪。”
练子宁讨了个口头承诺。
“说吧！”
朱元璋龙心大悦，想听听他有什么话。
“陛下或许是觉得……下官跟太子年纪相仿，想让太子……在学识上多跟下官亲近亲近。”
这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练子宁战战兢兢分几次，总算全说了出来。
“哈哈！有道理！”
朱元璋笑着夸了他一句，微微点头。
显然，练子宁的回答，他很满意。
不过事实却不像练子宁所说，朱元璋让他多去东宫，主要还是为了几个皇孙。
练子宁做人呆板，做学问却灵活的很，往往能够融会贯通，帮助皇孙们学业有成。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秦淮河畔。
快到朱九陵小院门前时，朱元璋又开口问道：“子宁，这一趟咱带你出宫干什么，你知道吗？”
练子宁经过先前的问答，明白无论说什么都不如说实话。
他认真抬头道：“陛下看重下官的学问，这一趟应当是去与人讨教。”
“差不多，等会儿进门之后要称呼咱老爷，不要泄了咱的底。”
朱元璋吩咐了一句，就敲响了朱九陵的院门。
练子宁看得目瞪口呆。
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国之君进门之前还要敲门的。
这院里住的是何方神圣，难不成是皇帝极为敬重的长辈不成？
门吱呀一声开了，三宝探出头来笑道：“黄老爷来了，快请进，少爷正在吃早饭呢！”
朱元璋迈步进门，练子宁跟着一头雾水地走了进去。
小院石桌前，朱九陵正细细品尝着三宝从街上买来的油条豆腐脑。
见到是黄爷爷，他也没有停，招了招手让皇帝过来一起吃。
朱元璋自然而然地坐下，取过一碗豆腐脑，尝了一口。
“不错，子宁，你也来尝尝！”
练子宁自从进门之后，就在思考这里究竟住着谁，见到朱九陵这个少年之后也不以为然，以为是这家的孩子。
可皇帝进来之后，这一主一仆居然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就让他诧异万分了。
等亲眼见到皇帝大口喝着寻常百姓才喝的豆腐脑，更是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老爷，下……先前已经用过早点了。”
练子宁谨守君臣礼节，哪里敢跟皇帝坐在一张桌子上。
“还带了一位先生来，想必是黄爷爷的同僚吧？”
朱九陵见练子宁一派儒雅气质，猜想也是朝中官员。
他笑着跟练子宁打了个招呼，就当做问好了。
练子宁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少年。
看他跟皇帝的关系，非比寻常。
“先生这个称呼好，以后你就称呼子宁为先生。”
朱元璋点点头，狼吞虎咽间一根油条已经下肚。
上早朝之前，他早就吃过御膳房准备的精美早点。
可再多山珍海味，也不如市井之中的一碗豆腐脑好喝。
练子宁却不同，他去年才中了榜眼，在京中生活时间不久。
按理来说，现在正是下了早朝大臣们补觉吃饭的时候。
因此，盯着朱九陵和朱元璋吃了一会儿，练子宁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朱九陵耳聪目明，知道练子宁是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不太好意思。
“练先生，不吃饱肚子，怎么能为国效力呢？请吧！”
朱九陵站起身来温声道。
他这一说，给足了练子宁面子，又是以学生礼节相待，更让练子宁对这个少年心生好感。
练子宁正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有几分面善的少年时，就察觉到朱元璋的暗示。
他马上坐到桌旁，说声“叨扰”，就开动起来。
可一根油条吃到嘴里，猛然间觉察出不对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