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逢春送走李定远一行人之后,缓缓回到后花园。
蓝玉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茶,沉吟不语。
“侯爷,看来李定远他们见到的,跟我见到的,是同一人。”
张逢春轻声道。
蓝玉却没有接话,反而问道:“安顿好他们了?”
“每人赏了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养精蓄锐,等候侯爷将来重用。”
张逢春道。
他跟着蓝玉这么多年,对于蓝玉想怎么安置李定远,一清二楚。
“嗯,我上朝之后,你查到多少?”
有了这一回答,蓝玉心中大定,开始认真对待这突然死而复活的朱雄英来。
“小人悄悄问过了应天府,那少年是去改户籍的,从外地流民入了商籍。”
张逢春答道。
“外地流民?”
蓝玉诧异道。
“正是,据说是上面有人对应天府施压,这才让少年以流民身份,成功入了商籍。”
“另外,少年名字有些奇怪,姓朱,名九陵,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张逢春缓缓道来。
“朱九陵……朱九陵……”
蓝玉来回念叨着这个信息量极大的名字。
自从朱元璋建元洪武,朱就成了显赫的皇族姓氏。
怎么恰好这个酷似朱雄英的少年,也姓朱呢?
再加上他名字的含义引出来的遐想,蓝玉也对少年的身份拿不准了。
想起回府之前常茂反常的举动,他越发觉得,这少年的身份绝对不会一般。
“探清楚少年的住处了吗?”
蓝玉接着问道。
“巧了,朱少爷就住在秦淮河边的一座小院,距离皇宫侧门并不远,而且这院子,原本是咱们侯府的。”
张逢春说到这里,脸上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
“你说什么?”
蓝玉大惊道。
“前几天韩国公府派人来侯府,说要买那座小院子,出的价钱高于市价,府里管事就顺便卖了,还包括里面从云滇带回来的一个少年宦官。”
张逢春解释道。
蓝玉微微点头,并没有觉得管事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他身为永昌侯,自身的财富已经享之不尽,对这些细枝末节不太计较。
“这么说李善长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蓝玉又问道。
“小人不清楚,韩国公那边不敢随便打探。况且,自从少年入住那座小院,附近就多出不少侍卫暗中守护,瞧着像是锦衣卫。”
张逢春小心翼翼道。
蓝玉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锦衣卫的出现就标志着皇帝。
也就是说,皇帝或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这整个事件都是皇帝安排的。
蓝玉毫不怀疑这是皇帝几年前就在布局,可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
不过不要紧,知道锦衣卫出没,蓝玉已经有底了。
“从今往后,不要再刺探了,免得露出马脚,让皇帝知道。”
蓝玉吩咐道。
张逢春自然明白,应了一声。
“有没有机会,安排这小子让我看一眼?”
即便是从各方都听说了这个少年,蓝玉依旧想亲眼见见。
眼见为实,他真的想知道,如此相像朱雄英的人,是否真的是本尊。
几年过去,朱雄英的长相他已经大致忘记了。
可一旦再见到,就一定能够认出来。
“小人觉得,既然这位少爷入了商籍,无非是要做生意,派人远远盯着,早晚有机会。”
张逢春建议道。
“好,切记以隐蔽为主,不要惊扰了锦衣卫。”
蓝玉又吩咐了一句,这才低头喝掉已经冷了的茶水,惬意地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张逢春识趣退下,出门做准备去了。
对于这一切,朱九陵浑然不觉。
此时此刻,他正在小院里来回踱着步子。
“少爷,有什么难事吗?”
三宝见他有些反常,恭敬问道。
“我在盘算着,先从哪一门生意做起呢?”
朱九陵笑眯眯地拍拍腰间挂着的钱袋子。
在这里活了一千年,还是头一次有余钱。
知道自己的付出能够不断积累成肉眼可见的财富,那种满足感可是很幸福的。
“三宝以前在云滇的时候,听人说盐铁最赚钱。”
三宝提议道。
“盐铁?”
朱九陵对这两个字所代表的行业不陌生,煮盐冶铁。
自古以来,这两个行业都被朝廷垄断。
可洪武大帝却放开了这一经营权,盐铁能够私营对于商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朱九陵更是清楚,盐铁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当今皇帝朱元璋在称帝之前最强大的对手之一,正是私盐贩子起家的张士诚。
靠撑船运盐积累的财富养出一支足以逐鹿天下的大军,绝对不是妄想。
他想走的,也正是张士诚的路。
问题就在于,如何才能在现有的盐铁基础上,开辟出一条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