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话说开了之后，互相之间也就多了几分信任。
常茂趁热打铁道：“我猜无论如何，舅舅你也一定是统军的大将之一。”
他所说的很有道理，朱元璋想要培植一批效忠太子的武将，必定会栽培蓝玉。
毕竟蓝玉跟太子的关系不可谓不深。
虽然蓝玉的女儿刚刚在去年被册封为蜀王妃，可蜀王朱椿今年才十五岁。
“借你吉言。”
蓝玉从最开始的失态中恢复过来，却依然有些不咸不淡，没有跟常茂交心。
他心里记挂着张逢春的话，想要马上回府查清楚这件事情，可不得不先送常茂回去。
“舅舅觉得，皇帝会派哪位皇孙？”
常茂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蓝玉早就有预料他会这么问，心神紧绷，脸色不变道：“派谁都是一样的。”
常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看向窗外道：“舅舅倒是波澜不惊，这心性修为比起李善长也不差了。”
听这个外甥在自己面前直呼李善长的名字，蓝玉知道他不信自己的话。
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朱雄英究竟是否活着还没有证实，蓝玉不敢把话说太死。
倒是看常茂的样子，似乎他对于代天巡狩的人选已经十拿九稳。
“你说会派谁？”
蓝玉主动道。
常茂猛然回过头，用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语气道：“一定是未来的皇嫡长孙！”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偏过头。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都浮现出同一人的名字。
朱雄英。
难道常茂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蓝玉有些不敢相信，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经过这一次马车密谈，两人算是短暂交心，确定了同一立场。
无论这一趟出征，皇帝派谁监军，都会是两人竭力保护的对象。
这也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不知不觉间，马车就停到了韩国公府门口。
马车夫在帘外轻声道：“大人，韩国公府到了。”
常茂这一趟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也不留恋，起身下车。
在撩开轿帘下马车之前，他回头笑道：“舅舅，从今天开始，可要多多照料咱外甥了！”
言罢，他若有深意地眨眨眼，翻身下车，头也不回地回了韩国公府。
常茂刚刚进了府门，常升和常森就围了上来。
“我的好大哥，你怎么敢坐舅舅的马车回来？”
常升年纪比常茂小，性子上却要更加谨慎保守。
常森则不以为然道：“都是亲戚，坐个马车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小事，朝廷马上要用兵了！”
常茂将朝会上和马车中跟蓝玉的谈话说了一遍，三兄弟琢磨了一番，也不能确定蓝玉到底知不知道朱雄英的事情。
“既然如此，还是先不提，等到大哥带兵出征，雄英自然会跟在队伍里。到时候你们再亲近，我看舅舅也不会阻拦。”
常升分析道。
“那就如此，这段时间悄悄去看看，雄英有任何需要，都给他解决了！”
常茂拍板道。
“只要避开锦衣卫的眼线，一切好说。”
常森补充了一句。
马车上的蓝玉琢磨着常茂最后一句话，微微摇头。
这个茂儿，怎么越来越喜欢打哑谜了？
常茂是蓝玉的外甥不假，可皇孙也是他常茂的外甥。
他话里需要照料的外甥，到底是哪个外甥？
“回府！”
蓝玉冲车外吩咐了一句，在车厢中闭目养神起来。
身为永昌侯，他的马车算不上豪华，但一定是整个应天城中行的最稳的。
坐在车中，几乎感觉不到道路的颠簸。
这便是蓝玉本人的独特之处。
此外，他挑选的马车夫，也是赶了几十年车的老手。
永昌侯府的马车夫不仅水准最高，月钱也最多，消息在应天城马车夫的圈子里广为流传。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夫准备好下车的矮凳，温声向着车厢里道：“侯爷，到家了。”
家？
蓝玉在见过常茂之后，稍稍有些恍惚。
他年轻时从家乡出来从军，跟随已逝的开平王常遇春南征北战，至今已过了几十年。
在他心中，永昌侯府不是家。
死后皇帝亲自赐下的那具棺材，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蓝玉毫不怀疑，以自身的军功，无论当朝皇帝是谁，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
仅仅是一晃神，他就调整过来，利落下车，大踏步迈入侯府。
至于被拦在侯府门口的几个大头兵，他没有投过哪怕一个眼神。
“将军！将军！”
被侯府守卫拦在府外的，正是方才从城外回来的府军前卫什长李定远。
此时他穿一身府军军服，看起来风尘仆仆，面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