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凌烽感觉他们像在太空中——围着一座闹鬼的房子打转。
卡西博士猜测的没错:
这里的力场正在扭曲,空间并不连贯。
黑暗中闪现一道裂缝,像裂开的嘴吸引他们过去,他们犹如子弹般射向比深遂还要深的黑暗。
死光等待他们,准备吃掉他们!
诺凌烽看到巨眼处在缝隙中像一颗巨大的虫卵。
外表乌黑坚硬,透着蜡黄的光。卵是半透明的,里面仿佛有东西蠕动。
“卡西,”诺凌烽问:“数据塌陷还需要多久?”
“很快!我听见外面的声音了,这里与外界隔着一层薄壳。”
“那就穿过去!”
阿妮娜的银灰色碎片原本在诺凌烽身边打转,此刻它转身朝虫卵加速而去。
虫卵感到被一束黑光击中,噗得一声爆开,像发臭的胎盘溅出黑水。
卵里的东西孱弱地爬出来想要逃走!
它高声啼叫,阿妮娜白影追逐上去,却被死光阻拦。
“回来!”诺凌烽说。
他们不能立即杀死这只怪物,但可以先离开这里。
卵变成一只永恒的巨眼,内部开始塌陷,黏液像高压水柱般从裂口喷出。
他们看见死光,光急切地游走,想要守护在巨眼旁边……
“塔塔鲁斯”并没能按原定计划吞掉他们。
他们绕过巨眼,一路被吸引到光的出口,似乎再往前一步,就能触碰到外面的世界。
一团死光追上卡西博士,卷住他的意识碎片!
卡西博士惨叫一声,速度减弱,他在空间里无力得摆荡,离光的出口越来越远。
“救我!我不想留在这里!……”
卡西博士叫到后来简直是在咆哮,黑暗中又传来让他胆战心惊的声音——“爸爸、爸爸,来陪我玩……陪我呀……”
这里一切都疯了,诺凌烽想。
按他以往的个性,离生路仅有一步之遥是不会回头的。
但他想起记忆里他和卢慷、卡西博士在女武神旁,说着“很高兴认识你”的那一幕。这两人是他穿越后在这个世界里结交的新朋友。
友情的触动让他改变了想法。
“……诺凌烽,你在吗?”卡西博士快要放弃了。
“吵死了。”
卡西博士如释重负。他感到来自诺凌烽的意识,以及那团对他无比厌烦、却表达友好的银灰色碎片,正倒过头来朝他飞去。
/
“倒数十秒,锁定目标发动进攻!”
“明白,收到——”
“十……九……八……”
“塔塔鲁斯”的屏障外面被嘈杂的人声包围。
超级电脑“姬璐瑶”被关闭决策权,米尔顿担任临时指挥官。
他派出超级运输机及全地形装甲战车,车上配备联装导弹,运输机至少装备十台以上发动机。
米尔顿从“塔塔鲁斯”外围选择了一个切点爆破。
这可能会误伤到被“塔塔鲁斯”吞噬的人,但高层打算以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全城的安全。
诺凌烽听到外面的声响,知道情况危机。
他们很可能没有时间逃出去,炸弹就直接轰进来了。
此刻空间里悬停的巨眼像焦油一样漆黑,它周边闪着明亮的光圈。
卡西博士感到有双触手把自己拖向巨眼,他吓傻了。
巨眼持续胀缩,像胀满脓汁的疔疖。
银灰色影子碎片罩住他,从他上方飞过,攫住了他的意识碎片,把他往相反的地方拉。
死光变成很多触手开始疯狂地戳刺,白影无奈被击退。
死光又一次缠上卡西博士,无情地继续拖拽。
卡西博士感到他的一部分接触到了巨眼表面,他的碎片溶合进贪婪的灼热里,眼看就要碰触到中心黏稠的眼睛了。
他拼命反抗!
如果此刻还有形体,他一定剧烈抽搐并发出“呕”的一声。
忽然间,触手消失了,死光后退……
空间里漫天浮现数学公式。
有公式的地方全都变成了窟窿,光从缝隙里渗透进来,“塔塔鲁斯”的世界开始分崩瓦解!
诺凌烽的声音飘过来:“就趁现在!”
他绕回到第二层,找到了卢慷的意识碎片并带了过来,捎上卡西博士,银灰色残影跟上,将他们拖往光的缝隙。
卡西博士看到“塔塔鲁斯”不顾一切地追来,那只巨眼在黑暗中显现轮廊,闪亮又恶毒。
光越来越强,就连“塔塔鲁斯”也无法靠近他们。
“塔塔鲁斯”冲他们发出最后卑鄙愉悦的笑声:“好吧,这次算你们走运。”
说完它闭起眼睛,还猥琐地眨了眨眼。
空间炸开,他们被光吸出去,卡西博士听到“塔塔鲁斯”的声音逐渐堕入黑暗:
“……这次算你们走运。记着……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会再有下次!”
卡西博士飘浮着,被一团光笼罩,失重感消失他感受到了地心引力。
意识回到了身体,真实的触感也回来了。
他结实地跌落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不停地咳嗽作呕。
眼球凹陷在眼窝里,神情有些空洞。
他被一群战士包围,上下扫描DNA确定身份。
卡西博士被立即执行伤势鉴定:缺了一截小腿,从脸颊到脚趾有大小不一的伤痕。
鉴定结果就是直接被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卢慷的意识也回到他的躯体中,但是他的基因被“塔塔鲁斯”篡改过了。
他的毛发覆盖着大半张脸庞,皮肤是不健康的蜡黄色。
尤其现在还保持着狼人的外表。
战士们惊恐地把他围在中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卢慷咆哮一声,没有像卡西博士那样昏过去,反而声音充满了暴躁。
卢慷停止吼叫,眼睛睁开,目光茫然呆滞,唾液从嘴角流到了下巴,身体微微向前弯垂。
他猛地打起喷嚏来。
一个接一个,打得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料到成为狼人后竟然有了花粉症。空气里的粉尘刺激着他一个劲地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