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顿认出了卢慷。
不知道是从那件破烂得看不出徽章的衣服,还是从举止上,或者是从那很蠢的狼头上认出来的。
米尔顿示意解除武装戒备,上前询问道:
“除了你们俩个外你还见过谁?有没有遇到一个年轻人,高高瘦瘦,如果看起来还有点儿狡猾,那多半就是他了。”
卢慷忽然不打喷嚏了,两只毛脚伫立着,神情自若地站在人群前皱起口臭,黄白色唾液从齿间流出:
“没看见。”他说。
言简意赅。
他喷得米尔顿满脸都是口水。
米尔顿马上转过头去擦脸,立即后退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卢慷猜测米尔顿可能跟诺凌烽的关系并不融洽,顺道替诺凌烽撒了个小谎。
抖抖毛发,他突然好想照照镜子——
他觉得自己现在帅得没边了。
与此同时,两条街区外,一股白烟从排水管的破烂开口窜了出来。
白烟开始凝固,出现轮廊,看来像某种东西或是人,然后又散开了,仿佛还没决定好变成什么。
诺凌烽从排水管口爬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一些歪歪斜斜的伤口。
“真是够呛,米尔顿怎么会来?”他叫了白烟一声,“阿妮娜!”
白烟这时才想起来应该变成谁。
但它消耗的能量过多,暂时没有力量维持人形,考虑了一下又钻进诺凌烽的左眼。
“又来!”
诺凌烽捂着眼睛,只好自己摸索着往外走。
他在街边看到一辆很久没有发动过的车。
车身都起灰了,他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旁,熟练地撬开锁坐了进去。
街道上空荡荡的。
他启动运载程序后车灯亮起,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尖叫声,引擎加速转动将车全速推进。
车子卷起滚滚灰尘,在公路彼端变成了两个红点。
对诺凌烽来说,逃离“塔塔鲁斯”没什么好恭喜的,他就是能做到。
唯一遗憾的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沾边,这次没能把“塔塔鲁斯”解决掉,留了个隐患在那里。
他庆幸已经知道“姬璐瑶”是幕后操手,她转变成了一张“明牌”。
诺凌烽揉着干涩的左眼,盘算着怎么寻找机会解决这个虎视眈眈的庞大对手。
当天晚上,诺凌烽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姬璐瑶启动了九级权限,派出永远年轻的生化人来对付他们;
梦见玻尔兹曼大脑飘浮在宇宙里,就像一颗星球那么大……
薛定谔告诉他,猫是同时处于活着和死亡两种状态,直到有人打开盒子观察它。
他在恶梦里辗转反侧,一只天蛾趴在窗户上盯着他。
天蛾的外表是丑陋的棕色,它盯着诺凌烽,摩挲纤细的后足发出沙沙地声响。
它爬到窗台边缘,一双电子红眼闪烁两下,振翅飞往空中。
几日后。
郊外的风绕着巨大的房子盘旋呼啸,风中带着凛冽。
楼顶上一个男人被踩在脚下。
他个子矮小,长着一张兔子般易受惊吓的脸,头顶快秃了,剩下黑白交杂的残发。
兔脸男被踩在脚下,右肩膀扭曲变形。其他几个人在旁观看,还不时伸脚去踩他。
风刮过来,卢慷又打一声喷嚏。
他虽然从基因池里覆盖了自己的DNA,换回人类的身体,但是他感觉花粉症好不了了。
他拿着手上的武器质问兔脸男:
“这枪不是你的,黑市上也没有这种型号,从哪弄到手的,嗯?你看上去像在梦游,要没有这把枪早就被捕了,也不用现在吃苦头。”
兔脸男肩骨折断,但他歪嘴笑笑,什么也没说。
“算了。”
卢慷眼睛里浓厚的兴趣消失了。
他把香烟踩熄,这仿佛是个信号,他的手下立即把兔脸男从十五层楼顶扔下去。
卢慷拿着机器去扫描这把枪,查看它的使用记录。
但没想到枪支本身识别到执枪者的指纹不符,枪管和散热口突然发烫,接着脱离了卢慷的手心升到半空,接着爆炸了。
卢慷半晌没回过神来。
碎渣散落四周,烟雾汇聚成巨大的手,然后朝楼顶上的人缓缓竖起中指,接着烟雾散开。
“谁啊?这么恶趣味!”卢慷骂道。
他感到太阳穴的神经都在跳动。他瞬间想到一个人,下意识又觉得不可能。
他不确定那家伙还在不在苍南,也不确定那家伙去沉默丘上任了没有。
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不可能遇到的每件怪事都与那小子有关……卢慷自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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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博士的伤势恢复得很好。
卢慷去医院看他,他特意嘱托卢慷,带话给诺凌烽:
“如果最近见到诺凌烽,请他来听我的课。我要开新课题的讨论会,不要错过了。”
“你确定他有兴趣?我听都睡着了。”
“你肯定会睡着的,那不意味着这个讨论会很糟糕。“卡西博士说,”反正不管开什么会你都会睡觉。”
“我懂,我当然懂。”卢慷说,“我帮你找!”
假如那小子还在苍南的话,正好问一问黑市武器的事,他总觉得跟诺凌烽有关系。
诺凌烽送他的那套算法模型,卢慷提交给上层。
议员谋杀案在大琉璃食虫虻事件后停滞了,情报部刚好有时间提前作布署,锁定嫌疑人,火速收网。
他乐得这件事能轻松愉快得解决。
卢慷接下来接了几个小案子,闲下来就打听诺凌烽的下落,甚至托人问到指挥部。
但米尔顿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透露。
卢慷猜测就连米尔顿也不知道诺凌烽在哪。
他靠在路边一扇灰尘斑驳的窗边抽烟,脑子里东想西想的,转眼就看到阿妮娜开车从他眼前经过。
香烟呛到肺里,他低头猛烈咳嗽,再抬起头时,阿妮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