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的形体跟着变形。
它的头骨变长、变软、融化。
接着它的外形变了，扭动着身躯，潜回到黑暗里。
诺凌烽可以肯定，它就是“塔塔鲁斯”本身。
“塔塔鲁斯”可以根据他们的思想变化出不同的形体，它甚至能看到他们各自心里最在意的那一部分。
“塔塔鲁斯”从恶臭的空间和黑暗巢穴里直扑而来，不止为了“杀光他们”，更要折磨他们，在精神上给予残忍的痛击。
卡西博士惊魂未定，他突然看到诺凌烽身边站着一个赭色头发的女孩。
白皙的脸庞，头发膨松地披在肩上，小腿有一块痊愈的伤疤。
他吓得哆嗦，直指着那个女孩。
诺凌烽扭头望，结果他自己也像着了魔一样。
他缓缓蹲下，小女孩上前拽住他的衣领，脑袋顶着他的脖子，亲昵得撒娇。
诺凌烽隐约记得，在他穿越的这个宿主的记忆里，从小他和妹妹就喜欢这么偎依着。
他眯着眼，耳中完全听不到卡西博士的叫喊。
卡西博士闻得飘着甜腻腐肉味的口臭。
看见小女孩左边皮肉掉了，露出半边的骨头。
她张开嘴，牙齿又弯又尖，对准了诺凌烽的颈脖。
卡西博士双手捂嘴，耳中仿佛听到“塔塔鲁斯”发出胜利的呼喊。
“杀光你们！”巨眼在空中大笑，“跟‘姬璐瑶’大人作对，下场就是死！先让你们发疯，然后杀光你们……杀光光！”
一股白烟飘过来，钻进诺凌烽的左眼，让他感到锥心刺痛。
他耳中模糊听见卡西博士的狂喊，卡西博士的声音在黑暗中尖锐绝望。
诺凌烽的意识清醒过来，他首先闻到了酸黄臭气。
他把怀里人往前一推，看到眼前的家伙闪烁着诡魅的双眼。
小女孩狞笑，手像枯黄的爪子，以惊人得力道扫过他的眼睛。
诺凌烽侧身闪避，头差一点就被削去一半。
他抓住它的一只手，往背后一拧。它凄声哀号，发臭的皮肉开始往内坍缩。
这时诺凌烽听见持续得呯呯声——那是这怪物的心脏。
他把手戳进腐烂的皮肉里，恶臭钻进鼻腔，手像遭受火烧似的麻痹。
诺凌烽的手碰到了它的心脏，攥紧拳头用力一捏，心脏在手中迸开。
卡西博士吓傻了，从诺凌烽身旁急速退开，全身瘫软地坐在地上。
小女孩发出猫叫般的嘶嘶声，随即形体消失，无影无踪。
“它死了吗？‘塔塔鲁斯’死了吗？！”卡西博士开始害怕，泪水涌了上来。
诺凌烽摇摇头：“都是些幻影。”
白烟又从他的左眼钻出来，飘到诺凌烽的身侧。
空间里的黑暗好像褪去不少，卡西博士和诺凌烽同时看到了卢慷。
他趴在百米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卡西博士声音沙哑地喊着卢慷。
卢慷眼睛紧闭，肿胀的嘴巴和鼻子流出猩红，头颅及身体有十几处出红。更可怕的是，他的背上黏着一团肉瘤，似乎和脊背粘在一起。
卡西博士满脸惊诧，后面的话被咽进喉咙。
“‘塔塔鲁斯’能辨别人心。它会变成你最在乎的人来袭击你。卢慷下不了手，他即使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也下不了手。”诺凌烽说。
“怎么办？怎么办……”
“你继续验算。”
诺凌烽看到卡西博士在拼命摇头，他的眼眸闪着命令的火光：“你非得去做，卡西！我们得出去！空间坍塌后进入第三层，如果不早有准备，那时我们就得在天堂见了。”
“你的掌中电脑在烈火地狱溶化了，就算我推导出来，我们怎么运算它？！”
“我有备选方案，你放心。”
卡西博士的神情既惊恐又兴奋，对他来说，只要抓得住一丝希望他就会去尝试。
“好……愿神庇佑我们。”
他低头验算起来，因为太过专注，没有发现诺凌烽对着白烟打个响指，并朝卢慷一指。
白烟飘到卢慷身侧，钻进他的躯体。
卢慷瞬间睁开眼睛，他的眸孔是苍白色的。他仰起头，喉结有如埋在喉咙里的箭头上下鼓动。
诺凌烽指挥身体里的那个影子：“去把肉瘤弄掉！他快死了。”
“卢慷”抹了一把脸，把手伸向背后。
指间溢出的黑色黏泥裹住肉瘤，手感到一股恶心的湿热。
黑色黏泥开始吞噬肉瘤，诺凌烽这才发现，肉瘤上面竟然长着一张嘴，里面还有细碎的牙齿。
它遇到黑色黏泥后开始口齿不清的尖叫，直到被黑泥吞下，声音才陡然消失。
肉瘤的残渣滴在地上，黑色黏泥俯冲过去，连最后一点都吃干抹净了。
突然卡西博士号叫起来——他有了新的进展。
“我用贝叶斯定理推测一种结论，“卡西博士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沉淀在他的数学世界里：”这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你不会是想下降到第三层吧？”
“哈哈哈没错！卢慷的意识可能已经进去了，如果我们在第二层离开，他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
诺凌烽欲言又止。
“这主意很不赖，对吧？”卡西博士似乎很想得到认同，可诺凌烽一点都不想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机械之芯”，这是他离开女武神之前，从中枢零件上拔下来的。
他递给卡西博士，有点无可奈何：“希望你的观测不会发生波函数塌缩……”
“那去试一下！”
卡西博士伸手去接，手却停在半空。他愣愣地望向诺凌烽的身后，诺凌烽顿时感到不妙。
他看到了足以令卡西博士惊呆的画面——
卢慷的脸和双手长出了浓密的棕毛，像铁丝一样卷曲。
他的手指变成巨大畸形的爪子，又尖又粗，额头覆盖着稀疏的毛发。
卢慷的耳朵变尖，脸颊凹陷，眼睛红通通得盯着他们，白沫顺着肥厚的嘴巴流到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