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情况已经很明确了,昆山县是真的有问题。
没想到王质在赤城算计张彪的同时,这边的人也有他们的算计。
这还得怪这个时代的通讯技术真是太落后了,隔着不过一天快船路程地方发生的事情,双方都还不知道。
赵研让田破军进屋,两个人分析了半天,觉得昆山县的事情,肯定不是针对赤城的,因为一个赤城对于王僧辩或者王僧智来说都不值一提。
他要真想对赤城的王质出手,大可以直接通过朝廷的手段,将王子贞给赶出赤城。
王僧辩现在可是梁国的太尉,手中兵马无数,对付陈霸先可能麻烦点,可对付一个王质,手段可不要太多,根本没必要在昆山县这样的交通要道上摆出如此阵仗。
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京口!
大家不能离开驿站,不过稍微从窗户看出去,就发现驿站果然不简单,这里只怕扣押的人远不止他们,肯定还有从别处路过的人。
难怪码头上会有那么多船只,事情一下就联系上了。
“还是卑职疏忽了,一个昆山县码头停了那么多船只,实在不寻常,终究还是不该靠岸。”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好在情况分析清楚后,赵研知道暂时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也就没有那么怕了。
“现在后悔已经无用,何况我们若不登岸,也弄不清楚这里虚实,就算明日到了京口,万一他们就打到了京口,我们不是更被动!”
田破军一脸惭愧:“可如今局面,我们如何才能脱身?”
“现在只能想办法去见闵苌,让他放我们走。”
田破军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他苦笑道:“闵苌敢扣留这么多人和船,说明他就是铁了心的要干事,他的态度,就是王僧智的态度,能不能见到他都两说,再说见到了,他哪里肯放我们离开?”
这时候,房间的窗户轻轻推了一下,田破军立刻起身,却是赫连蕊从外面轻飘飘的遛了进来。
田破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赫连蕊的身手了,依旧惊叹摇头,佩服的无以复加。
赫连蕊来到赵研身边,把一本书从怀里取出:“这是洪首正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主人你可能用的上。”
赵研拿过尚书看了看,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洪首正果然知我,这下有办法了!”
田破军虽然已经见识过赵研的过人之处,可是这种局面下,他还能如此自信,终究让他相当疑惑:“公子可有了万全之策?”
赵研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不过就是被逼无奈之下赶鸭子上架罢了。
他摩挲着尚书的封面,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们的机会就在今晚,赤城的事情就算闵苌现在还不知道,顶多明天消息肯定会传过来,到时候别的人可以活命,你我只怕就要去张彪的府上吃酒了。”
这道理田破军自然知道,所以他才这么着急又自责,赵研从南方来,对这边的情况不了解也就罢了,他怎么说也是太守府的从事,居然还这么稀里糊涂,将公子带进了火坑,就太不应该了。
真要坏了大人的大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一切听公子安排,就算豁出田某这条性命,也要保公子上船离开!”
赵研把心中的计划给他们三个人说了一番,能不能成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能活要上,不能活还是得上!
反正是死是活,总要干过才知道。
他收起尚书,对外面大喊道:“还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就马上带我们去见你们闵县令!”
……
闵苌,字繁涛,原是王僧智府上幕僚,王僧智出任东扬州刺使后,他就被王僧智委派了昆山县县令一职。
闵县令的人生理想,当然不可能只是区区的县令就止步,即便今年他都已经五十一了,依旧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要青史留名的。
而现在,青史留名的机会,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在了眼前。
元帝驾崩,王僧辩拥护新帝登基,居功至伟,即便有北齐的压制,在梁之内,那也是无人能及。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只有驻扎在京口的陈霸先。
若是能解决掉这个大麻烦,这江南之境,再改个姓又有何难。
这事情他和王僧智提过几次,王僧智倒是相当积极,偏偏就是太尉那里顾虑重重,即便当初元帝差点将他打死,他还是那般忠心不二。
这一点让闵苌又敬佩,又气恼,乱世之中,枭雄当立,优柔寡断的话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追随他的人。
好在太尉虽然还没有下定决心,至少大权在手,只要陈霸先不捣乱就行。
闵苌驻守在昆山县,正好卡住南来船只进入长江的咽喉,这些日子,他不但要为大军筹集粮草,更要防止有南来的异心份子,为京口大营资助钱粮物资。
为此,但凡有从南方来的船只,他都要和人家亲自谈谈,若是支持太尉的,自然就放行过去。
如果是去资助京口的,说不得就要在昆山多玩一阵了。
刚刚就有人来报,有赤城郡的战船靠岸,请示如何处理。
闵苌只是随手一挥,让下面把人看住,让他们不要乱跑就成,至于如何处理,等天亮后再说了。
王质是琅琊王氏之后,在梁能量还是挺大的,当初侯景杀的台城血流成河,可惜都没把他杀了。
等太尉灭了侯景,他居然不知道对太尉感恩戴德,居然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甚至还明里暗里看不起太尉和自家将军,这就让闵苌相当不舒服了。
这种时候他派出战船到昆山来干什么?
这事情也就在他脑子里过了一下就放下了,反正有什么事情明日见了再说,现在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呢。
只是正在他埋头苦干的时候,手下县丞急慌慌的跑了进来:“大人,赤城过来的人要见你。”
“这么晚了还见什么?明天见!”闵苌不耐烦的说道。
“他们说有重要的事情禀告大人,若是晚了,只怕有性命之忧。”
闵苌心里还真咯噔了一下,他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毛笔无奈一叹:“带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