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知，你大难将至！”
赵研被带进县衙后堂，见到闵苌的第一句话，就把闵县令给吓了一跳。
闵苌现在任这个昆山县令，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北边过去不远就是京口大营，南边过去不远就是陈霸先的老家吴兴长城，如今萧渊明和萧方智就是一对摆设，国家大权都在王僧辩和陈霸先的手中。
虽然王僧辩和陈霸先是结盟过的兄弟，这玩意谁信谁傻子。
他现在这个昆山县令的位置，就像是两军交锋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批勇士，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名垂青史成英雄。
最近他截住南方过来去找陈霸先的船只，京口那边一声不吭，陈霸先可不是傻子和怂包，他要爆发起来，搞不好自己这昆山县令，哪天天没亮就死在县衙里了。
这些日子，他本来就在热血沸腾，和惶惶不可终日之间反复横跳。
他是真的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他这神经就越是绷的笔直，感觉都快断了一样。
赵研突然给他这么来一句，还真把他吓的魂都快飞了。
“你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如此信口雌黄！信不信本县令现在就把你拖出去砍了！”闵苌的眉头拧在一起，语气严厉而威严。
若是一般百姓，光这一句话基本也就吓的半死了，赵研却只是轻蔑的冷笑了一声。
“大人不愿听算了，田将军我们走，到时候真兵临城下，看谁哭爹喊娘。”
赵研说着就转身要出门，田破军虽然心里也慌张，这时候也只能配合赵研演戏，毕竟这场戏演好了就能活命，演不好可能真就要去张彪那里喝酒了，只怕张彪的酒可不怎么好喝。
闵苌见这少年虽然年岁不大，气度却着实不凡，如此场面下居然还傲气十足的样子，本就有些疑惑的心就更是松动了。
“有什么话今晚还是说明的好，本县和王亭侯也是故人，不知你是君侯何人？”
赵研本已转身，听到闵苌这话就知道事情好办了，他对田破军眨了下眼睛，田破军立刻转身对闵苌抱拳道：“回禀县令，这位赵研赵公子是我家太守新收的弟子。”
闵苌愕然盯着赵研，王质是什么人他自然清楚，仗着自己是琅琊王氏，平时傲气的眼珠子长在脑袋顶上的腐儒。
想要当他的徒弟可没那般简单。
“笑话！王亭侯收徒，岂不设坛公告天下，本县怎么说也该是座上宾！”
这话他就有些自吹了，王质收徒，连王僧智都未必想请，就更不要说他这个庶人县令了。
赵研没想到王质收个徒弟居然这么夸张，还好洪魁给自己送来了王质的尚书，不然今晚这事情还真办不成。
他小心的将尚书取出来，拿到这玩意儿，第一次真心觉得这书真实太贵重了，甚至比那十斤……九斤金子——该死的谢耀，简直就是枚泻药！碰到就要倒霉！
他将尚书恭敬的递了过去，闵苌疑惑的接过书，都把书凑到了鼻子前，看样子近视的不轻，他眯缝着眼睛一看，眼睛瞬间瞪的老大，好像都不近视了一样的散发出了精光：“这……王子贞，居然真的把尚书都传给你了！”
“草民不才，得恩师厚爱，实在惭愧。”
赵研现在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王质要把这本尚书给自己，不但是他喜欢自己，只怕更因为老头已经预见到这北上的路程未必顺利，这本尚书在手，差不多就等于他本人亲来了一样的效用强大。
尚书宝剑？
闵苌看过尚书，对赵研的身份再没什么疑问，这东西在这个时代的造假难度，堪比皇上的圣旨。
他将尚书放在办公桌上：“既然王亭侯收了你为徒，为何不举礼？”
赵研自己过去把尚书拿回来收好：“师尊让我来救你，救得下你，他就举礼，救不下你，他估计得亲手砍了我。”
闵苌看着赵研把尚书收了回去，看的他一阵肉疼，这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效果比美女对涩鬼的威力都更大。
可是他又实在不好意思张嘴让赵研把书留下。
“本县何须你来救？”
闵苌已经确认了赵研的身份，现在对他的话就不得不提高警惕。
“闵县令难道以为，你在昆山县做的事情真能平安无事？”
闵苌心中一颤，和县丞对视了一眼。
他起身对赵研抱了一拳，并且请他坐下。
“洗耳恭听。”
赵研也不客气，大方的跪坐在了客塌上，不慌不忙的说道：“家师闻之县令在昆山县的安排，便让学生前来告诫县令一句，大事成败天定，个人生死由心，县令胸中有沟壑，可也要为自己的身后考虑一番。”
赵研有些头疼，这时代上面当官的人都不能被叫大人，大人那是叫自家老子的，真别扭！
闵苌摇头：“还请明示。”
“恩师无意生灵涂炭，让我传达的意思也是如此，权力易得，民心难得，太尉若是事情成了，谁能保证闵县令不会步了韩信的后尘？”
赵研将闵苌比成韩信，自然让他心花怒放，可是一想到韩信的结局，他的心里难免又升起一丝悲凉。
“可我等食人禄，忧人事，困局之中，不舍生忘死，难道还能逃了不成。”
“我家恩师也知闵县令难处，闵县令担心处，其实也正是我家恩师忧虑处。”
闵苌突然一掌拍在矮几上：“原来王亭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难怪！难怪！那亭侯又是如何打算的？”
赵研只知道王质肯定和张彪不对付，不然他也没必要把一个船帮勾结海盗的案子刻意做大来坑张彪，却不知道他们两个以前到底有什么交集，难道张彪也参与了对琅琊王氏的血洗？
“我家恩师名门之后，本来清心寡欲，不过见不得百姓疾苦，才勉为其难身在污泥之中。”
赵研这纯粹就是瞎说，毕竟王质对百姓可没有什么同情心。
这话却听得田破军感动的热泪盈眶。
赵研没想到这汉子居然也是水做的，这也太水了吧，我瞎说的好不好！
“师尊他不想百姓受苦，更不想自己得了个兔死狗烹的下场，所以就派我过来和县令商量一番，若是闵县令愿意，恩师愿与闵县令结成同盟，县令若是富贵，请勿相忘，县令若是事不成，恩师也愿意帮县令留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