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黄老之学
“大王驾到。”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屋内正在和好友曹参谈论的萧何，顿时被这外面传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往外走。
萧何带着曹参出门之时，正好遇见秦牧从豪华的撵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拜见大王。”
萧何、曹参两人异口同声喝道，随即跪了下来，行臣见王时最隆重的稽首礼。
“免礼。”
秦牧大手一挥，让他们二人起身。
“寡人闲来无事，想到你府上走走，萧何，你平日读书是在何地啊？”
“大王，这边请。”
萧何连忙带路，曹参则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他咬了咬牙，机会难得，还是跟了进去。
郎中卫看了眼秦牧，秦牧冲他们摆手，示意放行。
走进屋内，看着干净整洁的书房，秦牧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竹简木牍，看了起来。
萧何和曹参站在一旁侯着，眼神偷偷交流，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茫然和激动。
连续翻了几卷竹简木牍之后，秦牧问道：“看来萧卿对于黄老之学颇有研究啊！”
这世上，不止有儒法墨，还有诸多思想，其中也有黄老学派思想。
黄老之学，即黄帝之学和老子之学的结合，以道家思想为主并且采纳了阴阳、儒、法、墨等学派的观点。
主要分为三大类，修行、经世、致用。
主张休养生息，无为而治。
这边，听到秦牧问话，萧何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大王，黄老之学臣只是略有狩猎，并不精通，臣听闻大王学究天人，若论知识渊博，臣远不及大王也。”
秦牧一眼就看穿了萧何的想法，摆手道：“你不必担忧，我大秦虽然推崇法家，但也是海纳百川，并不会排斥其他学说。”
萧何松了口气，恭维道：“大王真乃明君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王慧眼。”
不仅是他，曹参也钻研黄老之学，但他们也清楚，秦国是以法家起家的，所以也担忧他们会因此遭到弃用。
“你对大秦律法有何见解？”
“面面俱到，精密无比。”
萧何没说假话，这些天，他没日没夜的熟读秦律，发现了秦律的两个特点，一是缜密，缜密的就像是机械一般，事无巨细。
其中更是规定了百姓的居住出行，秦律鼓励民众在家种地，除非服徭役，否则不许随意离乡。
若真的想要出远门，那必须有说的过去的理由，还得由当地的里正（村长），亭长（负责治安）的官吏给你开张证明。
这种户籍管理制度叫做“验传”。
“验”相当于你的身份证：记录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性别，相貌体征是什么，家住什么郡、什么县、什么乡、什么亭。
“传”是证明，需要所在乡的亭长亲自来为你写。
上面记录你的姓名，性别，去哪里，做什么。如果你违法，这个替你写传（证明）的亭长也要一起受罚。
如果没有验转，那么，你在秦国将寸步难行。
和现代一样，在秦国，不带身份证和介绍信不能住店开房，店主敢收留这样的人，就会被罚款，甚至丢掉饭碗!
当年商鞅也是因为没有验转差点被店家告官。
除此之外。
在秦国，要买卖的商品，必须标价。（有卖及买，各婴其贾。）
商户收钱，不管钱币好坏，都不能拒收。（百姓市用钱，美恶杂之，勿敢异。）
布匹质量不好，长短达不到规定，不允许流通。（布恶，其广袤不如式者，不行）
等秦国人挑好商品付账后，商家还必须提供“契劵”（发票）。
一旦发现商品质量恶劣，消费者就能手持契劵，拿商品退换。
商家若敢不退换，则“重罚之”。
所以在秦国，不用害怕自己买到“某些糕点”，因为商家必须明码标价；
也不用怕买到次品，因为卖次品的商家，早被罚的倾家荡产了。
二是重：重罚重赏。
但总的来说，罚款的律法远多过奖赏的律法。
诸如：有贼杀伤人冲术，偕旁人不援，百步中比野，当赀二甲。
意思是：有贼人在路上杀人伤人，而距离在百步以内的人如果没有施以援手，要处以重罚。
罚两副盔甲，一副盔甲值一千多钱，两副就是两千多钱，绝对没有几个家庭能承受的起。
但你若是抓住贼人，那么，也会获得巨额奖励。
秦律规定，能生擒群盗一人，相当于斩首二级，官府赏十四两黄金，一金三百六十钱，十四金相当于五千多钱。
因此见义勇为在秦朝不是社会道德要求做的事情，而是法律规定。
当然了，并非所有见义不为者都要罚。
秦律也有人性化的一面，有案例可循，老弱妇孺，伤残病痛皆不受惩处，即便不‘见义勇为’，也不会受责罚。
又诸如，根据《徭律》明文规定，服徭役时，因为雨水延期的不予惩罚。
除此之外。
御中发征，乏弗行，赀二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
简单来说，就是迟到三天以内算正常，不处罚；
迟到3-5天，口头批评（谇）；
迟到6-10日，罚一面盾牌（或制造一面盾牌的钱或物）；
迟到10天以上，罚一副甲胄。
官吏不作为拖延者罚两幅甲胄。
来到秦国已经月余，在这里，萧何从书籍中和各种审判案件中见证了秦律的严谨缜密，秦吏们依照秦律维持着这个国家的高效运作。
秦律缜密也残酷。
在秦国生活，如果一不小心，说不定哪天就触犯了秦律，那么便会让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承受巨大的经济损失。
许多民众便是因为犯了一点过错而被罚款，又因无力缴纳，所以被被罚为刑徒，用苦役来代替罚款。
还有些人更是倒霉到家，只是因为邻居犯罪，而他没有对此进行举报或者说他根本不知情，从而被认为是包庇罪饭，惨遭牵连，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阶下囚。
也是因此，熟知秦律成为了民众的必修课，可即便如此，中招的民众还是不在少数。
不止对民，秦律对官吏也是如此，其中有大量的律条是针对官吏的各种犯罪制定，也是细致无比，就好似老鼠咬了粮仓口袋这种事情都要追究。
如此详细的法律，束缚庶民自由的同时，也约束和限制贵族以及官吏权力。
同时也打开了阶级流动的大门，秦国用具体的法律来控制和激励民众，打击犯罪，奖励耕战，强化秦国的内部实力，集中力量进行对外战争。
虽然商鞅因其法而死，但其变法依旧在推动着秦国战车滚滚前行。
如今秦牧便打算对这些严苛的条令进行修改，当然了，秦牧一直都认为秦律本身没太大的问题。
正如法家所说，人性本恶，需要用律法约束。
好比前期的汉朝，一开始弃用秦律，是得到了一些夸奖，可是没有严格有效的律令做保障，社会将会陷入更加恐怖的动荡之中，最后完全失去控制。
汉代人口拐卖之猖狂让人不寒而栗，连窦太后的亲生弟弟都曾被拐去当奴仆，更别说那些普通家庭了。
不仅如此，其余的各种犯罪更是数不胜数。
面对逐渐失控的社会秩序，汉朝只能捂住被打肿的脸，默默的将秦律捡了回来，其中的条令随便改改甚至改都不改就直接继续沿用。
后世各朝也是如此，即便有所修改，但秦法订立的框架一直在那里。
百代皆行秦政法可不是句空话。
所以如今秦牧想要修改的是，慢慢取消那些连坐，动不动就罚款的条例，他打算给人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给予民众能够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不是太大的罪过就不用罚款或减轻罚款，避免民众因此而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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