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下诏废除肉刑
秦国常朝是五天开一次，可早朝也可午朝，偶尔有特殊情况可加。
至于天天开朝会，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官吏们都有大量的政务需要处理，天天开朝会谁都顶不住。
只有重大事务时才会召集大臣开个小范围朝会讨论。
况且，平日的政务都是各县郡上呈给相邦及其僚属，然后转呈给秦牧。
如果是以前的秦牧自然是事无巨细全都要亲力亲为，如今他却不打算这么做，前世的秦王政极有可能是被累死的。
所以如今大部分事务都让秦牧交给相邦尉缭等人处理。
这一次的常朝上，一封由医家淳于意抒写的奏章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于是秦牧顺理成章的废除掉肉刑，转而使用杖刑等刑罚代替。
众人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常朝，却没想到此时突然有御史出列，手持玉版大声道：“大王，臣有事禀奏。”
“讲！”
“臣在巴郡地枳县发现了一件大案，一个以经营丹砂铁矿为业的女人，居然私自蓄养上万兵丁，日夜操练习武，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竟有这种事情？”秦牧一副惊讶的样子。
“此女年纪二十五岁，单名一个清字，十八岁时嫁入巴家，原本是为了冲喜，没想到新郎结婚没多久就去世了，如今她守寡多年，当地人都称呼她为巴寡妇清。”
大臣们一听这还了得？
一个没有名分地位的女商人居然蓄养这么多兵丁试图谋反？
一瞬间，众人又想到了因为参与到嫪毐叛乱而被圈禁的废太后，这大秦的女人都是这么彪悍的吗？
秦牧也是怒火中烧，下令让蒙恬亲自带人去将巴寡妇清解押到咸阳，他要亲自审理此案。
丢下这句话后，秦牧便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开。
剩下大臣们面面相觑。
唯有熟知内情的寥寥几人知道，秦牧的震怒不过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是因为秦牧有差事要巴寡妇清去办。
只是欠缺一个‘时机’罢了。
或者说，秦牧需要握住巴寡妇清的弱点，让她听命于自己，秦牧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王霸之气散发就能让人无条件臣服，心甘情愿的为他办事。
秦王政能成从一个质子登上王位，再主宰大秦，最后横扫六国，一统天下，靠的是过人的谋略和手段，靠的是知人善用，恩威并施，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
……
常朝之后，秦牧让人将废除肉刑的法令布告全国。
“开明宽厚的君主，是爱护百姓的父母，现在人们有了过错，还没有加以教育就进行处罚，即便有的人想要改变向善，但因为身体的残缺也无路可走。寡人怜悯他们，刑法断裂肢体，割鼻割耳，终身不能复原过于残酷，这哪里称得上是天下百姓的父母，故此从今往后，大秦将废除肉刑，以其他刑罚代之。”
消息传开之后，老秦人无不拍手称赞。
“大王圣明啊！”
“父亲，父亲，您快去看看。”淳于缇萦慌慌张张的从屋外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淳于意从屋内走出来，见女儿这般模样忍不住轻斥道：“怎么了，这么慌张？”
“大王已经下诏废除肉刑了。”淳于缇萦十分激动，医者仁心，这可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淳于意略微点头，“的确是件好事，数千人能因此免去身体的残疾。”
“不仅如此，大王的使者已经到了门外，据说要给我们医馆挂上大王亲笔书写的匾额呢。”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淳于意有些慌，急忙走出去看看秦牧赐了什么匾额，只见上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医士无双！”
“这，我受之有愧啊。”说实话，淳于意觉得废除肉刑的功劳完全不在他，他只是配合秦牧演了一出戏罢了。
“对了，淳于意先生，大王让我将这些东西转交给先生。”言罢，这名高瘦的谒者（负责传达的近侍）便让人将一箱箱的医书等东西搬了进来。
“无功不受禄，这些赏赐我不能收。”
“大王知道先生定会拒绝金银珠宝，所以这里的全都是珍贵无比的医书和药材。”
听到是医书，淳于意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有些好笑，这秦王为了拉拢他还真舍得花费心思。
可是秦王难道不知道，他们医家藏有无数医书吗？
区区几本医书就想收买他？
开玩笑。
这般想着，淳于意随手打开箱子，当下惊‘咦’出声，因为箱子里摆放的既不是竹简木牍，也并非华丽锦书，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
淳于意拿起最上面的画卷，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
“人体构造图？”
“人体内部居然是这样子的？”淳于意一下就看入神了，身为医家，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观摩了好一会后，淳于意才念念不舍放下手中的人体构造图，小心翼翼的把它卷好，她很想验证一下这人体构造图是不是真的。
心痒难耐的淳于意随后又拿起了一本医书。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正是孙思邈的大医精诚！
“好，说得好啊，好一个大医精诚，能说出这段话的医师，也必然是个名医，但为何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淳于意忍不住感到有些遗憾，这么好的一篇文章，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呢？
他搜寻医家的记载，却一无所获。
“真想与这篇文章的作者好好聊聊。”
看到淳于意这副模样，淳于缇萦瞪大了眼睛，很快便有了主意：“父亲为何不去问秦王呢？他既然能给父亲这些医书，想必也知道它们的来源。”
“对！”
淳于意点了点头，原本想着马上进宫求见秦王，但转念一想，不行，这样一来不就中了秦王的圈套了吗？
于是他又拿起了一本医书。
“伤害杂病论？作者张机，字仲景。又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医。”
“辨证论治？”
“的确很有道理，不过还需要亲自求证一下。”
“针灸甲乙经，又一个不认识的？”
淳于意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如今的麻木，“温热论？”
“千金方！”
“这次的作者总算是认识了，不过却是大医精诚孙思邈。”想到这里，淳于意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恶的秦王，一本一本的医书让淳于意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见到父亲这般模样，淳于缇萦担忧的关怀道：“父亲？您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对这些医书相见恨晚，这秦王政实在是……”说到这，淳于意醒悟过来，语气坚定道：“既然收了这么大礼，缇萦，你我父女今生就留在秦国了。”
淳于缇萦：“……”
“父亲，我们医家不是不能加入其他势力的吗？”淳于缇萦小声嘀咕道。
“咳……世道变了，此一时彼一时，通过这些医书和秦王的施政，父亲相信他才是这乱世的救星，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苦守祖训呢？”稍顿一下，仿佛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淳于意又接着说道：“况且，即便师祖在世，看到这些医书也会明白我们的选择。”
“父亲并非是贪图荣华富贵，而是要学会这里的所有医书，并将其发扬光大，拯救黎民百姓。”
对于淳于意的选择，秦牧并没有感到半点意外，自己先给他画了张大饼，然后又送医书攻心。
总算是把这个医家首领收服了。
虽然淳于意本人的实力不高，甚至可以说在江湖里排不上号。
可是，他的医术却是秦牧所欣赏的。
大秦也需要这种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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