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樊楼。
福王朱常洵的产业,北京城中最高档的一座酒楼,朱常洵夺嫡失败,就藩洛阳都没舍得卖。
据说是按照宋时地书一比一复刻出来的产物。
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每座楼皆高三层。
其中西楼是樊楼的主要建筑,也是五楼中最大的一座,楼上设有徽斋,摆有宋徽宗御座,陈设富丽堂皇。
大明律治法极严,能在酒楼里摆设御座,除了樊楼之外再没有第二家,这还是万历在位时特许。
由此可见,万历是真喜欢这个二儿子。
沈琅请客虽在西楼,但他总归是朝廷官员,所以还是要有所避讳。
因此并没有选择徽斋,而是选了下边一层的李闺。
正主没到,受邀参加宴席的各行行首已经基本到齐。
大家围坐在偏厅叙话。
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凝重居多。
天下乌鸦一般黑。
锦衣卫里没好人。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锦衣卫请吃饭就如同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有好?
按照以往惯例,今天在做的各位怕是没有个几千上万两银子谁都走不出这个门咯。
就在大家各自犯愁时。
一袭白袍的沈琅带着他忠实的狗腿子沈一来到了酒楼门前,随行的还有钱本望。
三人进楼之后便在知客的引领下朝着二楼走去。
上楼的时候,钱本望由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张望,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同行青年的鞋子。
醒过神当即拱手作揖告罪。
但对方却有些不依不饶,骂了几句不说,伸手还要打人。
知客想在中间说和几句,还没开口就挨了一个大嘴巴。
对方打完知客还不解气,紧接着这手又朝着钱本望落下。
沈琅皱眉。
沈一见状直接抓住对方手腕,往后一送半劝半推的说道。
“差不多行了,就是不小心踩了一下脚,你还准备打死谁不成?”
对方也不怵,骂了句找死,直接就要拔刀。
不过,他远没有沈一快。
刀只抽出一半,沈一的刀就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拼一下?”
直到这时,知客才发现这伙人腰间竟然都有刀。
樊楼是什么地方?
如果这两伙人真的在这儿动兵器,不管结果如何自己的这份工作就算干到头了。
掌柜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于是也顾不得脸疼,赶忙爬起来求爷爷告奶奶的劝止。
对方领头的中年人面白无须脸色阴鹫,看着沈一的刀扭头的问了句。
“锦衣卫?”
沈琅没回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阴鹫中年人皱了皱眉头,然后让手下把刀收起来,随即转头朝着三楼的方向走去。
被刀架脖子的挑事青年,把自己抽了一半的刀压回去,然后恶狠狠的说道。
“等着瞧!”
吐了口吐沫,转身跟着中年人上楼了。
沈一骂了句煞笔。
然后把刀插回鞘里。
知客告了几声罪,把他们引到李闺门口便急忙离去。
钱本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给大人添麻烦了。”
这事儿毕竟是因他而起。
不料沈琅并没有生气,反而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钱本望点点头,然后又说到。
“刚才那些人虽然没穿官服,但个个脚下都是薄底快靴,应该是东厂的番子……”
“没事儿,他不惹我,我肯定不会让沈一砍他!”
钱本望:……
从那个阴鹫中年人问出那句锦衣卫,沈琅大概就明白对方的身份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可是当着魏忠贤的面都敢骂他傻逼。
而且不止一次。
又怎么会在意一个东厂番子的威胁。
推开门进去。
正在喝茶的行首们齐齐转头,神色各异。
虽然已经知道新来的百户大人是个年轻人,但没想到这么年轻。
这,成年了吗?
沈琅没拿架子,朝着在座的诸位拱拱手,满面春风。
“不好意思刚搬了新家,所里的事情比较多,出门的时候晚了一些。让各位老板等着急了,一会儿我先自罚
三杯,以表歉意。”
十三行的行首都是人精。
那能听不出这是沈琅的客气话,赶忙收回脸上探究的表情嘴里却直呼不敢当。
自己也是刚到,只比大人早到了那么一会儿,当不得罚酒三杯。
众人一阵打哈哈。
沈琅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亲切打招呼,并且准确无误的叫出了每个人的名字。
寒暄之际,还不忘和对方简单探讨了一下行业的发展。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句句都戳中重点。
一时间场面极其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