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
万里深山中,一间破茅屋露出昏黄的灯光。
在这万里深山中,这昏黄的灯光带来了人间烟火,给寒冷的夜晚带来一丝温暖。
姑娘从被子里拿出一条白色手绢,在子午面前抖动一下,叫子午看。子午看见灰色的手绢上布着斑斑血迹,鲜红的血迹是新鲜的。他知道这是自己刚才妥协的结果,没有因此而高兴,脸上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姑娘愉快的微笑着对子午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以后我会对你好。”
子午长长的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姑娘还在子午耳边说:“你是一个能使我忠贞的男人,这辈子,我会为你忠贞。”
子午睁开眼睛,盯着姑娘说:“我会把你害了的。”
姑娘急忙捂住子午的嘴,对子午说:“即便被害,也是被我自己所害,不怪你。”
子午又长长的叹息一声。
姑娘又捂住了子午的嘴,说:“你不要再叹息了,如果你继续叹息,我的心会碎的,傻瓜啊,你不会让爱你的女人心碎吧?”
子午闭上了嘴巴。
姑娘伸手拿起子午的手放在她身上,又说:“傻瓜啊,抱紧我吧。”
子午就将姑娘紧紧的搂在怀里。子午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笑了:“嘻嘻,现在才想起问我的名字,虽然有点晚,不过还是教我挺开心的,毕竟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你会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的名字,就会记住我的人,我叫端木芳子。”
子午一下睁大了眼睛,他盯着端木芳子说:“端木芳子?怎么有点东洋人的味道?”
端木芳子说:“不知道,这是我父母请算命先生给我起的名字,算命先生起的名字,总是有他的道理。”
子午说:“就叫端木芳吧,把子去掉多好,既端庄又大方。”
端木芳子笑了,她说:“嘻嘻,这是算命先生起的名字,不能改。现在,我来给你起个名字,你······就叫阿猫吧,嘻嘻!”
子午睁大眼睛盯着端木芳子,说:“我有名字。”
端木芳子说:“嘻嘻,你是我捡来的,你以前的名字就不用了,我要给你起个名字,要不,就叫阿狗,嘻嘻!”
子午被端木芳子乐观的态度感染了,他忘记了心里的痛苦,他心情在端木芳子的感染下变得愉快起来,他愉快的说:“男不养猫,女不养狗。”
端木芳子一下搂住子午的脖子,笑着说:“嘻嘻,我就要养狗,养你这只小白狗,嘻嘻!”之后,就将脸紧紧的贴着子午的胸膛。
等端木芳子开心过后,子午就对她说:“其实,我的名字叫子午。”
“子午!”端木芳子头一下离开子午的胸膛,盯着子午说:“怪不得你要叫我改名字,把子去掉,原来你姓子!”
子午平静的盯着端木芳子,没有说什么。
端木芳子兴奋的继续说:“怪不得算命先生要给我起芳子这个名字了,原来是你要来到我身边,他早就算出我们两人要走到一起,所以在我的名字中加了一个子,来告诉我将来我的男人姓子。”
子午再次说:“我会把你给害了。”
端木芳子再次用手将子午的嘴捂住,说:“以后你永远都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不喜欢听,如果你再说,我的心就会碎。”
一阵夜风从墙壁缝隙中吹来,将桌子上的油灯吹熄。
子午搂着端木芳子说:“我们睡吧。”
子午睁开眼睛,端木芳子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他扫视着房间,发觉有阳光照进房间里来。难道,现在又是黄昏了?子午看着照进房间里的阳光心里想。他一惊,一下坐起身:难道她给我吃了药,教我一睡就是一个黑夜一个白天?突然,子午感受到了寒冷。他突然一下又明白了,天不是黄昏,还是早晨,只是昨晚下了场霜,今天的太阳才会这么早就出来。有太阳的日子总是很温暖的,子午又缩进了被窝里。
房间的门开了。端木芳子端着稀饭跟泡菜走了进来,稀饭的碗上放着一双筷子。她将稀饭跟泡菜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转身走向床前。她掀开蚊帐看着子午,笑着说:“你醒了。”
子午对她点点头,说:“我醒了。”
端木芳子就将稀饭跟泡菜端到子午面前,说:“坐起来吃饭吧。”
子午就坐起身,被子掉下去,子午的光身子就在早晨的寒气里,子午接过饭碗说:“我的衣裳干了吗?”
端木芳子屁股一歪,坐在床上说:“没有,冬天洗的衣裳,没有个四五天是干不了的,你就安心躺在床上吧,我会好好侍候你的,嘻嘻。”
子午说:“这样总不是个办法,上茅房都不方便。”
端木芳子说:“这房间里有马桶,你就在马桶中方便吧,嘻嘻!”
端木芳子端着子午吃剩的碗出去了。子午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等衣裳晾干后,就去找杜鹏。一想到杜鹏,他心里又一痛,清清,他的娘在大火中挣扎的情景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子午的心猛烈的痛起来。他突然发觉自己好荒唐,大仇未报,自己却躺在一个女人的温柔床上。子午的心里一下变得焦急而又羞愧。我该怎么办?子午焦急的想:除了等衣裳干还能怎么办?子午扫视着房间里自己回答自己。房间里很简陋,除了桌子跟床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看来,端木芳子家里的确很穷,就连多一件女人的衣服都没有。子午叹息一声,等,只有等自己的衣裳干了的时候再走。
子午心里作好这样的打算后,就不再想走的事。就静下心来想,杜鹏藏在自己身边的什么地方?会不会在这附近?他想:既然他请杀手来暗杀我,我或许可以从杀手身上找到他的线索,只要找到线索,就能将杜鹏找到,自己的大仇就可以报了。清清,娘,我会为你们报仇的,一定会的,子午心里说。
漫长的五天过去了。在这五天里,子午天天问端木芳子他的衣裳干没有。端木芳子的回答总是叫子午失望。
第五天早上,子午对走进房的端木芳子说:“把我的衣裳给我吧,芳子。”
端木芳子盯着子午想了想说:“衣裳是干了,但我现在不会给你。”
子午明白,但他还是问:“为什么?”
端木芳子盯着子午狡黠的笑着说:“这些天你做梦都想离开我一个人走,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所以,我把你的衣服藏起来了。”
子午惊讶的盯着端木芳子说:“你让我就这样在床上躺一辈子,不要我出门,不给我自由?”
端木芳子笑嘻嘻的说:“嘻嘻,也不是一辈子,等你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后,我就把衣裳还给你,给你自由,嘻嘻,我知道,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想走都不会走了,虽然我得到了你的人,但现在你的心没有交给我,当我有了你的孩子后,你就是舍得下我,也舍不下你的骨血,嘻嘻!”
子午想告诉端木芳子说:你错了,为了报仇我什么都舍得下,当年我不仅舍下了孩子,还舍下了娘,和我爱的女人。但他口里说出来的却是:“你什么时候才会怀上我的孩子?”
端木芳子又嘻嘻的笑了,说:“嘻嘻,那你就要多加努力了,嘻嘻!”
子午盯着端木芳子,说:“我想出去走走,都在床上躺了很多天了,身上都发臭了。”
端木芳子笑着说:“嘻嘻,你起来走走吧,就在这房间里,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俩人,不怕别人看见,嘻嘻!”
子午眼珠一转,立即对端木芳子说:“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了,我们也行了周公之礼,我该去拜见你的父母,我这个样子,怎么去拜见你的父母?”
端木芳子笑着说:“你不方便就不要去拜见他们了,等我怀上你的孩子的时候,就带你去拜见他们,现在他们也不急着见你,你也不用急着见他们。”
子午一听,心中很是着急。突然,他心中灵机一动,脸上立即表现得异常的可怜,他用可怜的目光盯着端木芳子说:“求求你了,芳子,把衣裳给我把。”
端木芳子还是笑着说:“嘻嘻,等我们有了孩子后再说吧。”
子午又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把衣裳还给我吧,你不希望你爱的人因为整天躺在床上而痛苦吧。”
端木芳子又笑了,说:“嘻嘻,你不会痛苦的,有我陪着你怎么会痛苦?”
子午想了一下,就说:“我这样像一个废人,难道你希望你爱的人像一个废人一样的被你养着吗?”
端木芳子笑嘻嘻的说:“嘻嘻,真希望你是一个废人,这样我就不担心你丢下我一个人跑掉,这样你就永远陪在我身边,嘻嘻!”
子午咬咬牙说:“我不会逃跑的,你把衣裳还给我吧。”
端木芳子还是说:“嘻嘻,等我们有了孩子的时候再说吧。”
子午叹息一声,脸上做出很痛苦的表情说:“深仇大恨未报,怎敢有生孩子的想法?芳子,我有深仇大恨在身,求求你放了我吧。”
端木芳子说:“深仇大恨,在我面前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好好的跟我生孩子吧。”
子午做一脸很认真的表情说:“我真的有深仇大恨在身,我的娘,我的妻子跟孩子,都被别人放火烧死了,我就是因为找寻仇人才来到这里。”
端木芳子不笑了,严肃的盯着子午问:“真的?”
子午眼睛盯着端木芳子说:“当然是真的,谁拿这样的事来骗你。”
端木芳子眼睛盯着子午看了会儿,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她们死了,我赔你,我给你做妻子,我给你生孩子,生七八个孩子。”
子午痛苦的盯着端木芳子,问:“我娘呢,谁赔?”
端木芳子又嘻嘻的笑着说:“我也赔给你,我的娘,就是你的娘,现在,你有娘,有妻子了,就只等给你生孩子了,生七八个孩子,有儿,有女,这下,你还去找仇人做什么?”
子午发觉端木芳子有点疯疯癫癫,但他没有说出来,他脸上表现得异常痛苦,他说:“可是,她们的生命呢,谁赔?”
端木芳子愣了一下,说:“我给你生七八个孩子,还不能抵消她们三人的生命吗?”
子午摇摇头说:“不能。”
端木芳子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把子家的根脉留下后再去报仇不迟。”
子午摇摇头说:“有了孩子就有牵挂,我的顾忌就多了,在面对仇人的时候,就不能全力去击败仇人,就会被仇人杀死。”
端木芳子想了想说:“等我们有了孩子后,把根脉留下了,你再去找仇人报仇,就算你打不过你的仇人而出了意外,也有我们子家的后人去为你报仇。”
子午叹息一声,说:“可是······”
端木芳子一下做出很生气的样子,说:“你不要再说了,再这样把我惹火了,我就将你的衣裳剪烂,扔进火中烧掉,看你光着身子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怎么去找你的仇人,哼!”
子午突然发觉端木芳子不仅疯疯癫癫,而且还不可理喻。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吗?子午想:不,我的清清不是这样,她从不这样,她是温柔善良的,达理的,善解人意的。如果是我的清清,她一定不会阻止我去报仇。清清,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在这温柔乡中堕落的,我一定要走出去,为你们报仇。
见子午不再说话,端木芳子以为子午被她的话吓着了,就口气缓和的说:“乖,就在这里好好呆着,不要胡思乱想。”
子午没有胡思乱想,他盯着身上的被子,心里说:我可以裹着被子出去,找到人家,用被子换一身粗麻衣裳。不能,她家这么穷,现在还是冬天,我将被子带走了,她盖什么?不能,我决不能这么做,这么做跟土匪小偷有什么区别?我可是书香世家出身,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可是,除了这样我又能怎样做才能脱身呢?
端木芳子看见子午还是不说话,就又哄道:“只要我们有了孩子,我就给你自由,你是走是留,我都随你。”
子午在心里说:有了孩子,你就会拿孩子来威胁我,不让我走。子午的眼睛望向蚊帐顶端,心里灵光一闪:我何不将这蚊帐扯下来,裹在身上出去?没有蚊帐她不会被冻着。但是,子午心里又转念一想,夏天的时候蚊子很多,她家这么穷又拿什么去买蚊帐?没有蚊帐夏天那么多蚊子她怎么去应对?不能,还是不能。可是,我该怎样离开这里?总不能用茅草做衣裳吧。
端木芳子见子午还不肯说话,就仔细的盯着子午看,她看见子午的目光紧紧盯着蚊帐,心里突然一下明白了似的说:“你别打蚊帐的主意,信不信我一把火将蚊帐烧了,也将这被子烧了,之后,我也跳进大火里一同烧死,看你光着身子怎么好意思出去,心里会不会内疚,哼,来惹我!”
子午惊讶的盯着端木芳子,发觉这个女孩爱走极端。一个爱走极端的女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次,子午被端木芳子极端的话吓住了。子午紧紧盯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子午心里想,得赶紧离开她,独自去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