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1 / 1)

天涯。

立春。

一条河向西流淌着,一群鱼在河中排队游着。河边有石头,石头外的山坡上是桐子树。

天上依旧没有太阳,也没有雾。虽然今天立春,但冬天的寒意没有消退一点点。天阴沉沉的,阴沉沉的天空带来的是小雨,但现在没有下。

子午坐在死亡谷外河边的石头上,看着河中游荡的鱼儿。快要过年了,杜鹏还没有找到,子午心中充满了愧疚和焦急。

子午扭头扫了一眼四周,他躲在身边的什么地方,自己该怎样去将他找出来?他是一个没有家,没有亲人的浪子,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出来?

子午眉头紧皱,无助的望着河对岸。河对岸是平坝,是稻田。娘,清清,我没有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还不能为您们报仇。子午的心里又剧烈的痛了。娘的慈祥,清清的温柔,杜鹏的凶狠,如一把把钢刀杀在子午的心里。子午双手又揪住自己的胸膛,泪在脸上流淌。

子午的嘴张开了,如缺氧的鱼那样。痛苦,教子午的身体又颤抖起来。他的胃又开始痉挛,呕吐的声音在他嘴里响起,吐出来的还是苦水。

突然,子午一头倒进了河中,浑身不停的抽搐。河水淹没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像石头一样向水底沉下去。他想挣扎,但心里的痛苦教他浑身使不起劲,他只能让自己向水底沉,嘴里冒出一串气泡。现在,子午心里多么想汤宁在他身边,如果汤宁在他身边,现在会把他从水里捞出来。

汤宁被他丢弃在了幺店子废墟,河边又没有别的人,子午除了沉入河底死亡,还能怎样?不,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还有仇没有报,不能就这样死了,子午心里这样说。

子午咬紧牙,双掌使劲向河底一击,人突然一下从河水中飞跃而出,落在了岸边的草地上。躺在草地上,右手紧紧握着腰间剑柄,子午闭上了眼睛。

子午睁开眼睛,他看见了亮光。不是太阳,是灯光。

香气,子午闻到了一种好闻的香气,似有一点熟悉的味道。子午突然知道,这是女人的味道,只有少女身上,才有这样的味道。

这是哪里?她是谁?子午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子午动了动右手,剑被右手紧紧的握着。

子午打量周围,发现他躺在一张满是少女香气的床上。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被子破旧。子午想起身,刚动,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光光的,没有一丝织物。子午一惊,赶紧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子午继续打量房间,发现他在一间卧房里,卧房的门紧紧的关着。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灯,也放着他的七块大洋。这是一间破旧的茅屋。

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子午一惊,双手立即紧紧抓住被子,眼睛没有去看进门的人是谁,紧紧盯着帐顶。

但子午还是知道进来的是一个姑娘。一种浓烈的,子午熟悉的香气飘了过来,就是姑娘的味道。

子午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眼睛盯着帐顶,一动不动。

姑娘走了过来,站在床前看着子午,口里说:“你醒了。”

子午轻轻地点点头。

姑娘说:“看见你浑身湿透的躺在河边,我就将你捡了回来。”

子午嘴唇轻轻的动了动,想问姑娘他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她给脱下的,但没有问出来。

姑娘又说:“不仅你身上的衣服湿透,就连你包袱中的衣服也湿透,你身上的衣服实在太脏了,索性我就给你全洗了,现在晾在外面,我家又没有你穿的衣裳,所以只能将你就这样放在床上。”

子午的脸突然一下红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姑娘把全身脱得精光。

姑娘看见了子午脸上,和眼睛里的羞涩,接着又说:“不过,你身上的衣服可不是我给你脱下来的。”

子午心里一松,扭头看向站在床前的姑娘。

姑娘很漂亮,除了两只大眼睛外,她的那张脸如一粒瓜子倒立着一般;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黑的头发扎着两条辫子。姑娘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左右。姑娘穿着粗糙的青色麻布衣裳,上面还有很多补丁。

子午只好抬起目光,看着姑娘的脸。

他开口了,开口说的不是感激的话,而是:“是你救了我?”

姑娘嘻嘻一笑,说:“嘻嘻,不,是捡,是我捡到了你,你没有面对死亡,没有受到危险,所以不能说救,嘻嘻!”

世上什么都能捡到,但说捡到人,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在动乱,灾难年代,能捡到人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尤其在旧社会。

子午没有跟她争辩,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姑娘进来这么久了,都没有别的人进来,就算有父母,也应该进来了。他怀疑,这房子里只有姑娘一个人。

姑娘目光一下暗淡了。

子午知道,自己猜对了。

姑娘垂下目光说:“家里还有父母,父亲前些年给地主家干活,在翻修房子的时候从地主家的房子上掉了下来,摔伤了腰,现在瘫痪在床。母亲体弱多病,在隔壁房间照顾父亲,就因为这个原因,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因为没有一个后生愿意跟我一道养我的父母。”

子午心里升起了对姑娘的同情,正想开口安慰姑娘。

姑娘头一抬,目光又明亮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她盯着子午说:“好在,我今天捡到了你,我就能把自己嫁出去了,我的父母也有人养了。”

子午一惊,立即听明白了,脸一下就变了色。“不行,我不能留下来。”他急忙说。

姑娘盯着子午说:“我会对你好的。”

子午摇摇头,眼睛盯着帐顶,说:“不行,我不能停下来,不能。”

姑娘突然脸色一变,说:“你是我捡来的,我就是你的主人,你的一切由我做主。”

是的,世上那些猫啊,狗啊什么的,谁把它们捡到,谁就是它们的主人。是生是死,是幸福是折磨,都由主人说了算。

今天,姑娘捡到了子午,在他痛苦得昏厥过去的时候捡到了他。他的一切,能让这个姑娘做主吗?

他盯着姑娘,半天才说:“我是一个浪子,没有家,没有亲人的浪子。”

姑娘轻柔的说:“我把你捡来,我给你家,我就是你的亲人。”

子午还是摇摇头,说:“浪子是停不下脚步的,永远都停不下。”

姑娘一下生气了,气哼哼的说:“哼,你想走,我将你的衣裳裤子丢入火中烧毁,让你光着身子,看你怎么出门,看你怎么浪迹天涯,哼,来惹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姑娘把她自己真的当成了子午的主人。

难道这是一个强盗之家?强抢男人的家?我落到了强盗的家里?子午心里这样说。

子午惊讶的盯着姑娘,半天才说:“你留下我,会给你带来不幸的。”

姑娘头一扬,说:“我已经够不幸了,还有什么比我的经历更不幸了?”

子午说:“我会害了你的。”

姑娘鼻孔一哼,说:“哼,人只有自己害自己,哪有别人能害自己的。”

是的,世上那些人都是被自己害死的。别人害他们的法子,都是他们自己做过的,要是他们不做那些事,别人又怎么能找到害他们的法子呢?

子午说:“你留下我,就是自己害自己。”

姑娘说:“我不怕。”

子午说:“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姑娘盯着子午,眨了眨眼睛,说:“你会杀了我?”

子午想说是,但还没等他说出来,姑娘又开口了。

姑娘不以为然的盯着子午说:“哼,你一把木头剑,杀不死我。”

子午盯着她,脸色大变,问:“你看过我的剑?”

姑娘说:“哼,你死死的攥着不松,我怎么看得见,哼,一把木头剑,你却当作宝。”

子午面上一松,说:“浪子在江湖上流浪,惹了不少的祸,结了不少的仇人,你会引火烧身的。”

姑娘盯着子午问:“你的意思是说,你的仇人会杀了我?”

子午答:“是的,我的仇人会杀了你,我会把你害死。”

姑娘笑了,说:“我不怕,有你保护我,我还怕你的仇人?既然你能结下仇人,说明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嫁给你,我更有安全感,地主恶人都不敢欺负我了。”

子午说:“我的仇人很狡猾,他们会趁我没在你身边的时候,杀你。”

姑娘却嘻嘻的笑着,坐在床上,一边脱鞋子,一边说:“嘻嘻,那我就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之后,姑娘就爬上了床。

子午很着急,想抬手去推,却又不敢把手伸出被子外。他怕姑娘会趁机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滚进他的被窝里。

灯也不熄,蚊帐也不放。

姑娘当着子午的面,脱去了她身上的衣裳。

子午赶紧闭上了眼睛。

心中想着外面,外面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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