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隆隆的雷声仍然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身处漆黑暗道中的朱由检,竟然感觉一阵睡意袭来。
四周一片漆黑,看不清另外三个人的脸。
他想和他们说说话,以驱除自己的睡意,但又实在懒得动弹。
迷迷糊糊中,竟然睡了过去。
……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关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
与他同时被绑的还有三个人,也就是与他一起躲在暗道里的锦衣卫骆养性和太监王承恩、徐应元。
就在朱由检醒来的时候,其他三人也纷纷醒来。
四人所在的房间,是一间卧房。
从房间的摆设、帐被的纹饰以及精美的梳妆台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间女人的卧房。
我怎么睡着了?怎么会被人绑起来了?这又是在哪里?
朱由检心里一连串的问号。
“不好!这是暖阁,客氏的房间,咱们中了魏贼的圈套了。”
醒来的骆养性突然说道。
“啊?那……主子爷,这可如何是好?”王承恩颤抖着说,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朱由检顿感大事不妙,因为此刻,窗外已出现了一缕曙光。
卯时已到,按规定,他此刻应该在奉天门祭拜天地祖宗社稷,完毕之后,于辰时到奉天殿继位。
如果卯时一过,他还没有祭拜天地社稷,那么,即便他在辰时能赶到奉天殿,也没有办法继位,只能另择良辰吉日登基。
这就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很多时候,规矩是可以杀人的,甚至能杀人于无形。
一旦那样的话,夜越长,梦就越多,魏忠贤就有了更加充裕的时间陷害自己。
当然了,这貌似想远了。
朱由检此刻面临的,不是辰时能不能赶到奉天殿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保住自己小命的问题。
四人醒来后的杂乱对话,引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呯!”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位姿色艳丽但面容冷酷的半老徐娘,一脸冰霜地站在了门口。
她的身后,跟着两名太监和四名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成员。
这就是天启皇帝的乳母、魏忠贤的“菜户”——客氏!
还别说,如果不看她冷峻的脸庞,这女人从头到脚还真有一副雍容华贵的仪态。
不愧是深得天启皇帝宠爱的乳母,从面容来看,确有几分姿色。
难怪坊间有传闻,说她与天启皇帝一直保持着不伦之恋。
看她这副淫威,再想到暖阁与乾清宫之间的暗道,看来坊间所传非虚。
不然天启皇帝继位后,为何还一直让她居住在暖阁呢?
莫非天启皇帝成年后还需要吃奶?
或许……是吧!
“骆养性,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客氏开口怒斥。
“什么叫吃里扒外?这叫迷途知返!”不待骆养性回答,王承恩抢先说到。
“是的,信王今日便继位,他就是新皇帝,你见了皇帝还敢如此放肆,不怕被诛灭九族吗?”徐应元也大声地喝斥客氏。
“不识好歹的狗奴才!暗道内密不透风,要不是老娘抓你们出来,你们恐怕早已在暗道内窒息而死。”
客氏厉声说完,随即又发出一阵冷笑。
“哈哈!新皇帝?”
“新皇帝此刻应该在奉天门祭祀天地社稷,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此刻,英国公张维贤与咱家忠贤一起,正在四处找寻新皇帝的下落。”
“如果卯时一过,还没有找到,那登记大典只能推迟了。”
“届时,咱家忠贤一定会从怀有身孕的皇妃当中挑选合适人选,待其产子后,再论册立新皇之事!”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新皇尚在皇妃腹中,你们就等着卯时一过,按叛军斩首处置吧。”
客氏一番话,让朱由检脊背发凉。
看来魏忠贤与客氏仍然在做垂死挣扎,并且已经到了如此胆大妄为的地步。
昨晚,乾清宫外围一片混战,张维贤的京营部队无法进入乾清宫,而朱由检却又无法冲出去与之汇合。
风沙停息之后,张维贤肯定会派人四处找寻他。
张维贤肯定不知道,朱由检他们几个人就藏在乾清宫的暗道内。
而知道暗道的人又非常少,要么是天启皇帝身边极为贴心的人,要么便是魏忠贤的人。
非常致命的是:天启皇帝身边贴心的人,基本都是魏忠贤的人,甚至就是魏忠贤本人。
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奉天门祭祀场地是什么情况?
张维贤是什么情况?是否正心急如焚?
魏忠贤又是什么情况?是否正暗自窃喜?
这一切,朱由检不得而知!
此刻,他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迷茫。
竹笛呢?
双手被绳索绑住,无法伸手去摸索。
目光扫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
完了,肯定丢失在暗道里了。
算了,听天由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