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面的陈设非常普通,其简朴程度犹如普通佥事的办公场所。
很难让人将其与乾清宫外部高大威严的风格联系在一起。
由于平时除了皇帝和魏客二人之外,极少会有外人到此,所以暗门的设置并不隐蔽,在一个摆放装饰品的橱窗后面。
朱由检轻轻推开橱窗,暗门便呈现在眼前。
他探头往里一看,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立即返回书房门口,叫王承恩进来。
王承恩进来一看,顿时傻了眼,问道:
“王爷,这是……”
“你们有所不知,这是一条暗道,通往暖阁。”
“啊?通往暖阁?”
“是的,这是皇兄与客氏弄出来的……”提及此事,朱由检自感家丑外扬之难堪。
“那……客氏还居住在暖阁,魏忠贤如果要作乱,岂不是可以通过这条暗道过来。”
“不错!”
“那,王爷,咱们该如何处置这个暗道?”
“封死它。”
“好!”王承恩回答完,立即叫来徐应元,两人开始在宫内搬动桌椅之类的大物件。
“记得别堵这一头,你们循着暗道往前走,去堵暖阁那头。”
“遵命。”
安排好之后,朱由检重新返回了乾清宫正殿。
身边没了徐、王两位贴身太监,他心里还真有点空落落的。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徐、王二人才完成了封堵暗道的差事,跑到正殿寻找朱由检。
此刻,朱由检已召集了殿内其他太监侍卫一起,席地坐在乾清宫大殿的正中间。
“来,咱们每人讲个故事听,讲得好有赏。”朱由检拿出一大把碎银,往地上一撒,对太监侍卫们说。
待在这样的地方,静待明日登基,真的是太无聊了。
况且四周或许还危机四伏,不找点事做,时间会过得更慢。
当然了,朱由检也很担心,说不定这些原本待在乾清宫的太监和侍卫中,还藏着魏忠贤的人。
看到朱由检的举动,王承恩与徐应元也立即参与了进来,并且一左一右,紧挨着朱由检身边坐了下来。
在王承恩的带领下,大家开始轮流讲故事。
时间转眼到了晚上,朱由检开始紧张起来,不断去触摸腰间的短剑和竹笛。
半夜时分,宫外响起马蹄声。
朱由检内心一惊,连忙吩咐王承恩到大殿外去打探情况。
未等王承恩回来,朱由检便听见了刀剑相碰、有人打斗的声音。
王承恩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口喘着粗气。
“主子爷,不好了,殿外有人在打斗,黑暗中分不清是什么人。”
朱由检迅速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正巧遇上飞奔而来的锦衣卫百户骆养性。
“王爷,请随卑职移驾至奉天殿。”
“出了什么事?”
“京营中混入了锦衣卫,目前双方正在混战,夜色之下难分敌我,请王爷立即移驾。”
慌乱中,朱由检来不及细想,便与骆养性一起冲出了乾清宫。
宫外,夜色中,锦衣卫、京营兵士、内操兵士、福王亲兵混战在一起,真是分不清敌我。
骆养性手舞绣春刀,护卫着躬身前行的朱由检。
可是没过多久,朱由检明显察觉到周边的兵士在向他靠拢。
不,确切地说他和骆养性两人已经处在了一个包围圈之中,而且包围圈正在一步步缩小。
估计骆养性也察觉出了问题,只见他对着人群喊道:
“信王在此,有敢挡道者,斩!”
然而蜂拥而至的兵士没有退却,仍在缩紧包围圈。
形势变得异常紧迫,朱由检不想坐以待毙,情急之下想到了腰间的竹笛。
他当机立断,一把抓住骆养性的手,大声对他说:
“立即返回乾清宫!”
还好骆养性没有心领神会,慌乱中没有半点迟疑,立即挥刀开辟道路。
不一刻,他们重新回到了乾清宫。
“王爷,想必此刻张国公的人马正在外围,但无法攻进来。咱们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突出重围,与外围的张国公汇合。”
骆养性气喘吁吁地说道。
朱由检没有理会他,自顾取出腰间的竹笛,然后盘腿坐在地上。
这支竹笛在这关键时刻,到底能不能帮到他?
其实,朱由检的心里也没底。
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将竹笛凑到嘴边,用尽力气吹响了它。
顿时,一阵呜咽的笛声划破夜空,引得殿外的战马齐声嘶鸣。
“轰隆隆……”一声惊雷炸响,巨大的雷声犹在头顶发出,振聋发聩!
顷刻之间,狂风四起,飞沙走石……
即便站在殿内,猛烈的风沙也令人难以睁开双眼。
乾清宫内的摆设,被风刮得到处乱撞。
房梁上悬挂的各类装饰物件,也在随风晃动,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王爷,快进暗道!”
王承恩反应快,说着便与徐应元一起,扶着朱由检往书房走。
骆养性一脸迷惑地紧跟在后面。
进入暗道后,王承恩迅速将门堵死。
外面飞沙走石,暗道内却异常安静,唯有隆隆的雷声偶尔响起,似有巨大的石碾在地面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经过一场混战,紧张且慌乱,四个人都感到疲惫不堪。
大家都没有说话,朱由检从怀里掏出王妃为他烙制的面饼,分给大家食用。
天现异象,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朱由检倒是希望风沙更大一些,最好能将外面那些想杀他的兵士全部刮走。
而此刻,他能做的,又是一个等字。
等风沙停息、等敌人散尽、等张维贤赶来救驾、等天亮之后祭祀天地祖宗社稷,然后登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