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涯,这样的大事,汝为何不在朝会之前,与我等通气?”
奉天殿外的走廊上,内阁首辅刘健一脸着急的看着眼前的李东阳。
李东阳穿着朝服,五十三岁的他皮肤白皙,留有两搓小胡子。
虽然人人貌不扬,但是他的气质,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生于正统十二年六月九日,字宾之,号西涯,因此周围的人都将他称呼为李西涯。
虽然祖籍湖广茶陵,但李东阳家族世代为行伍出身,朱棣迁都北地后,李东阳祖先入京师戍守,就连户籍都属金吾左卫籍。
李东阳祖父参与过靖难,因此在行伍之上颇有见解,李东阳自小又是京城神童,还被景泰帝朱祁钰召入宫廷辩答。
在其他内阁大臣还在读书的时候,李东阳就已经被朱祁钰、朱见深等人熟知了。
朱佑樘继位后,由于李东阳对于很多事情都很有见地,因此成为了内阁次辅。
刘健虽然年长李东阳,但是对李东阳还是十分尊重的。
只是刘健想不明白,今日一事,李东阳为什么一言不发。
不止是刘健、就连谢迁等人,都十分不解。
不过李东阳却乐呵呵一笑:
“晦庵,吾可没有说不管,只是那寿宁侯,不用吾等出手,亦有人相助。”
谢迁不想管张鹤龄有没有人救,他只想张鹤龄走得远远的,最好带着张延龄一起走。
因此谢迁皱眉批判道:
“若是早知言官会发难,西涯你不如早早说明,吾等大可在冬至前,安排张延龄出京,前往西北巡狩。”
“是极……”刘健抚了抚须:
“寿宁侯此次西巡,少则一载,多则二载”
“他远离京城,倒是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虽然这么说,但是吾可是有些不安呢……”李东阳呵呵一笑,随后看向了刚刚走出大殿透气的王守仁。
王守仁感受到了有人看自己,顺着看过去,便看到了李东阳的眼神。
对此、他持着笏板对李东阳遥遥作辑。
他此前第一次科举时,李东阳爱惜他的才能,又不想让他过的太一帆风顺,因此给他刷了下来。
在旁人看来,这样做是阻人仕途。
但是经过那一次后,几年的沉淀,让王守仁变得更加沉稳了一些。
作辑之后,王守仁就在附近休息透气了起来,而李东阳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眼神。
“西涯、无论如此,此事你都太过了……”
刘建对于李东阳的做法十分不满,他还是觉得李东阳应该和他商量一下。
不过李东阳却打着“哈哈”的笑了笑:
“呵呵~毋气毋恼,待稍等重新朝议,我等就等着看好戏吧……”
“可是这……”
咚……
“百官归朝~~~~”
谢迁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鸿胪寺卿就敲钟唱礼,宣百官继续归殿朝议了。
“你这……吾真是……唉……”
刘健看着玩神秘的李东阳,叹了一口气后,最终还是一挥袖子,朝着奉天殿走去了。
谢迁等人也是无语的看了一眼李东阳,便纷纷进殿了。
倒是李东阳,故意慢了一步,等进殿时,刚好与王守仁共同踏入大殿。
王守仁想着礼节,因此让了半个身位,让李东阳走在前面。
却不想李东阳路过他身旁时,却张口低语了几句,让王守仁突然愣了一下。
待他抬起头时,李东阳已经走到了第一排,而王守仁只能皱着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议朝~~~~”
咚!
太常寺卿见人都回来了,敲钟唱礼,而宫殿两侧乐师纷纷奏乐。
朱佑樘顶着奏乐的BGM走上了高台,坐在了龙椅上。
朱佑樘坐下后,立马眼神看向了李东阳,但是李东阳却回避了他的目光。
而这个时候,都察院的御史们可没有打算放过张鹤龄。
李茂持着笏板上前一步:
“寿宁侯西巡一事,不可行!”
“狂妄!”看着言官御史们一直抓着自己大哥不放,建昌侯的张延龄坐不住了。
二十三岁的他年轻气盛,哪里顾得这么多,一句斥骂还算好的,没抄笏板打李茂就算客气的了。
“建昌侯自重!此乃大朝会!”
张延龄骂人,这让百官纷纷皱眉,太常寺卿也不得不皱眉呵斥。
朱佑樘看李东阳不愿意出手,只能叹了一口气,亲自出面了:
“寿宁侯,对于李御史的话,你可有回应?”
“皇帝!臣有罪啊~~~”
“!!!”张鹤龄一开口,顿时让朝堂上文武百官纷纷汗毛炸起。
带着一丝哭腔开口的张鹤龄,直接开口认错,这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
“皇帝!臣昔日年少轻狂,略有权利便荼毒百姓。”
“去岁臣之好友威宁伯王越王世昌病逝后,臣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昔日被荼毒百姓的面容,总会于臣睡梦中浮现。”
“因此、臣让犬子入宫检举微臣,而后携弟延龄献出家产。”
“为赎罪,臣让家中管事,前往养济院收留孤儿三百人。”
“臣还为勋田一万七千余亩上的三千多名佃户减租,每日在家中背诵《道藏》,只为洗清罪孽。”
“可就算如此,臣依旧惶惶不安。”
“加之甘陕百姓前岁、去岁、今岁三年连续歉收,臣为赎罪,便揽下了巡视西北的事情。”
“臣此次巡视西北,只想为皇帝看看甘陕民治,惩治一些不法官员,绝没有任何私心啊!”
“李御史等人之担忧,臣都能理解,毕竟臣昔日之罪,罄竹难书!”
“但是……”说到这里、张鹤龄演技上线,眼底饱含热泪的望向了李茂。
“李御史、请给吾一个机会,为皇帝、为这大明多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也请李御史日后带领都察院,好好检查吾,让吾每日三省吾身,不能再犯昔日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