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退下,心底下五味杂陈,他虽然是太上皇的心腹,可也在金陵王氏府中十二载,惯是知道如今王氏家主的为人。
不免得心底下隐隐的担忧,只觉得山雨欲来,不可阻挡。
他这里前脚才出了宫,便直奔王氏在神京中的宅邸而去,后脚那李绣衣也便出了宫,却是一脸的汗水,脸色灰败。
已有那绣衣阁中的绣衣卫走上前来接应,李绣衣恨恨道:“多派些人手,盯死了北静王府在郊野的田庄,但有风吹草动,速来报我!”
“还有啊,但凡是神京之中,有哪些官员,私下里谈论此事的,谈论什么皇孙正统的,都来报我!“
那绣衣卫领命而去。
这边两人都面见了主子,又都各自心底下琢磨,不过都是黑云压城之前的紧张罢了,并也没什么。
此刻,要说紧张,自然是贾雨村更是紧张。
他本来受林如海所托,又带了人家的推荐信,想着把林黛玉送入贾府之中,在林如海的助力之下,那贾政总也要卖个面子。
以贾府的权势,虽不说能让他官复原职,至少在仕途上也算是有了个起点,靠山,可是,半道上他却把黛玉弄丢了。
更有可能的是,也许已经是死在了战火之中。
“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怎么办?”
宁荣街,贾府门外,贾雨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面又有悔恨,又有可惜,可惜一个大好的机会,平白的失去了。
“雪雁姑娘!”
就在此时,他见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有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携着雪雁小丫鬟匆匆而来,直奔贾府。
“雪雁姑娘,你在这里,那黛玉……她……”
贾雨村心里又惊又喜,还有着担忧,又说道:“这位公子,未敢请教尊姓大名,这雪雁小姑娘却是我从杨州带来,投奔贾府的!”
哦!
他这么一说,那冷面二郎柳湘莲却也是一怔,不过经了昨夜一事,又一齐赶路之下,雪雁已把来龙去脉分说清楚了。
他也已经知道眼前之人正是贾雨村了。
可是虽然如此,柳湘莲又哪里有好脸色对他?
“你便是贾教习了,真是久仰了,只是,堂堂男儿却在危急之时抛却了两个姑娘,也真是让人汗颜了,恕我不敢苟同!“
“贾教习,请让让!”
他携着雪雁,就从贾雨村身边而过,又和贾府门口的小厮分说了几句,便朝着府中而去。
嗨!
“这也真是造化弄人了,这是天要亡我啊?”
贾雨村一声叹,稍稍纠结了一瞬,也便朝着贾府中而去。
当此之时,北静王府之中。
老王爷病卧在床榻之上,好似只有入的气,没有出得气似的,只还有最后一口气仍还吊着,那小王爷水溶,送走了京中的名郎中,又匆匆而返。
“父亲!”
他也许是知道自家父亲,可能时日无多,脸上不免悲凄顿起,可也说道:“按理说,这事儿做为儿子的,并不该问!”
“可是父亲,你又为何应了金陵王氏的约?这不是把王府架在火上烤吗?又有什么好处,更是平白的贴了自家的嫡女!”
水溶小王爷生的玉树临风,一看之下就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可此时脸上也有着些许埋怨。
“痴儿,你又懂些什么?“
“可别忘了为父多年的教诲!“
“呵呵,他王家都不怕,我水家又有何惧?“
“你还真以为,外姓王爷之家,便可以世袭罔替,高枕无忧吗?“
“咳咳咳!“
老王爷强撑着说了这些话,复又在床上挺尸,水溶虽然仍是有些不愿,可也说道:“父亲教训的是!“
“只是父亲,眼下玥儿也在田庄,又听小厮来报,那王倦好似也在田庄,这男女之间,还未正式成亲,便同在一个屋檐下,未免让人笑话!“
未几。
那老王爷好似吃了药,身子骨好了些,才又勉强笑道:“痴儿,你可是有些糊涂了,就你那妹妹的性子,现在在田庄里的,可不是玥儿,而是小公子!”
呼!
果然是知女莫若父,田庄诺大的院子里,此刻的水清玥正在和林嫂子寒暄,并允她一应事情,都自己做主好了。
什么丫鬟婆子,小厮,家丁,她是一概也不愿意插手的,只是牵着上官凝烟的手,把她领到了后院的花亭之中。
眼下。
白日生辉,秋日和暖,花亭前正有一塘野荷,生得支离破碎,又欣欣向荣的,水清玥和上官凝烟两人坐定,已有新买的丫鬟递上来香茶。
“上官姐姐,你再和说说那洛神赋可好?”
“我只觉得,自尧舜以降,这天下间的诗词歌赋里面,如果才气有十,这一首却独独的占了七分!”
唔!
她这话一说出来,惯于捧场做戏的上官凝烟,自是接得住了,“小公子,你这话也不算是谬赞了,就是不知道剩下的三分,又分属谁家?”
“这七分,自然是洛神赋的作者独有了,剩下的三分,一分给了李白,一分给了苏轼,最后的一分,则是天下读书人均分!“
水清玥自从听了洛神赋之后,已是念念不忘,更是不觉间,已对这首辞赋的作者,心生了许多的仰慕。
可是,这个假托作者之人,也既是王倦了,此时却坐在厢房床榻之前,床上躺着的,自然便是林黛玉林妹妹了。
“林姑娘,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