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之前,师父跟我说难得今晚能睡个好觉。我问师父怎么这两天睡得不好吗?师父坐在他的床上,一边脱鞋,一边瞪着我,说着让我今晚再去跟赵子龙喝点酒,保准今晚能让他睡个好觉。我听出了师父的言外之意,也就没有在回复师父,只是自己静静的脱完了衣服躲进被窝里。师父跟我说华山论剑今天已经结束了,等明日我就不用随他回长安城了,就跟着风师父好好在华山派练功,等他有时间的话会带师娘和嬷嬷来看我。听师父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把我留在华山派,我问师父带我回去行不行,毕竟华山派再好那也不是我的家。师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既然已经拜师了,自然要跟着自己的师父修行,跟他回长安城于理不合。以前我觉得自己是风之子,走到哪都不会恋家,但今天晚上师父跟我说要让我在华山派跟着风师父的时候,我心里马上慌了神,原来之前不恋家的原因是从没有离开家,但如今却真的是要离开了才会这么的不舍。我小心翼翼的对师父说,他也是我师父,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师父会长安城,而要留在华山派跟着风师父呢?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天屋顶看了半天然后头也不转的对我说我是他的养子,虽然我从小到大一直叫他师父,但却没有教过我什么武功,如今我有了自己正儿八经斟过茶的师父,按理来说我就得跟着风师父。师父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严肃,明显跟以往说要将我赶出直心武馆的愤怒不同,我开始担心这次师父是不是很的要将我赶出武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担心自己的命运,或者是不舍得长安城的一切,我开始略带哭腔的嗓子对师父说我不想留在华山派,我要回长安城。这是师父的语气立刻严肃的起来,说我已经当着众多江湖中人和华山弟子面前为风师父斟过茶,磕过头了,我要是离开华山派就是不忠,不待在风师父面前就是不孝,华山派和直心武馆都容不下不忠不孝之人。听到师父这么说,我用袖子快速了擦干了刚流出眼角的几滴泪,然后也提高了嗓门对师父说难道我离开直心武馆,拜入华山派门下,离开师父,师母还有嬷嬷就是忠孝两全了吗?师父没再继续对我说话,直是转过身背对着我。那一夜我和师父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师父也没有打呼噜,只能听见微微的呼吸声,一直到天快亮,可能我才睡着了觉。
睡梦中师父将我摇醒,对我说今天是我拜师的第一天,要赶紧起床去拜见风师父。昨晚睡得太晚,被师父摇醒时我还没有清醒,迷迷糊糊的问师父要去拜见谁?师父说是风师父,我昨天刚刚拜完师,今天就忘了吗?说实话,我真的有点不太想去,倒不是害怕认这个新师父,就是单纯的起不来。但不情愿归不情愿,我还是被师父连拉带拽的从床上拽下来,穿好了衣服和鞋子。师父已经打好了洗脸水,我用师父还没倒掉的洗脸水洗了把脸,冷冰冰的井水让我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师父没跟着我,只让我一个人去找风师父,我们住的客房在东厢房就挨着华山派大门不远的地方,风师父的房间在华山派的最北面,从我暂住的东厢房到风师父住的北房要经过整个华山派。华山论剑昨日刚刚结束,今早所有客人都起一大早准备出发,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其实我知道,这也不能怨他们,我要是在华山派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辈分却和掌门一样高,我也会当看猴一样好奇,这一路遇到华山派弟子都主动和我问候我,有的对我说师叔好,也有的对我说师爷好。路上遇到了梁日昌师兄,以前在直心武馆梁日昌师兄总说我走了狗屎运,才能在武馆里长大,但是我不思进取,以后还是难成大器。每次听完梁日昌师兄说完,我都会努力那么几个时辰,但几个时辰之后我就又放弃了自己。可能是跟梁日昌师兄太熟的关系,他看到我直接就问我要去哪里?听到梁日昌师兄这么问我,我趾高气昂的对梁日昌师兄说我去找我师父,对了,是华山派第四十九代弟子封雨潇,不是第五十二代弟子哦。梁日昌师兄这时笑着骂我,说我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特别讨厌。话说到这份上,我已然是忘了回不去长安城的伤痛,开始享受高辈分带给我在华山派里的红利,我对梁日昌师兄说叫声师祖来听听。刚说完梁日昌师兄就底下了头,我看着梁日昌师兄低着头特别恭敬,便对梁日昌师兄说不用这么客气,叫声师祖来听听就好。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有人咳了两声,我回过头就看到上官掌门一脸严肃的站在我身后,我那浑身散发着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被上官掌门冰冷的目光浇灭,开始恭敬的低头问候上官掌门。上官掌门袖子一挥,让梁日昌师兄先去忙自己的事。我刚想借着梁日昌师兄这艘船一块溜走,上官掌门就叫住了我,并对我说我现在是华山派的人,而且是长辈,不要在跟以前一样没大没小没规矩。我连忙说对上官掌门说是是是,以后绝对不敢了。说完之后,我看着上官掌门准备转身离开,上官掌门的身子都转过去了,就差没动脚了,忽然上官掌门把身子又转了回来,问我要去做什么?我对上官掌门说去后院给师父请安,给风师父请安。听到这时,上官掌门对我说不用了,我风师父一大早就离开了华山派。我疑惑的看着上官掌门,上官掌门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又再次给我确认了一遍,说我风师父一大早就离开了华山派去修行云游了,我不用再去他房间给他请安了。我问上官掌门风师祖去哪了?该不会又去华山了吧,为什么没告诉我?上官掌门说我风师父从来就是来无影去无踪,不过应该是没去华山,要是去华山的话走时就应该说自己进山了,而这次只说了出去云游修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过风师父倒是给我留了一封信在他房间,让我直接进去拿信就行了。
我推开风师父的房门,看到风师父走时连被子都没叠,还胡乱的在床上扔着。桌子上有张纸,这应该就是写给我的信,我打开信,信里的内容是
“看到这封信时很诧异吧,你肯定在想这个怪老头,昨天还非要收我做徒弟,结果今天就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实话告诉你吧,收你为徒也是洒家一时兴起,昨天拜师礼结束后洒家就后悔了,你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洒家是江湖上多么逍遥自在的一个散侠,怎么能被一个徒弟拖住后腿呢,但没办法,昨日的气氛烘到那了,不收你也不行了,洒家就只能勉为其难收了你。洒家听闻你不爱学武,本想着收了你,能强迫你学点武功,看看洒家到底有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但洒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耐心,洒家没心情教你武功,你也不必在为学武而烦恼。虽然你学不到洒家的一身绝世神功,这点略显遗憾,但拜洒家为师你也不吃亏,虽然平白无故多个师父出来,但你的江湖辈分也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行了就写到这吧,本想着给你留点散碎银两作为为师的心意,但奈何洒家也不宽裕,行走江湖云游四海都需要钱,就不给你留了。有时间我会去长安城找你。”
我坐在风师父的房间里,看着这封信,没抬头,没落款,这要是被风吹走了,或者上官掌门不告诉我风师父给我留了封信,谁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给谁的。我叠起这封信,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准备出门,就看到了风师父乱糟糟的床,想着虽然风师父不会交给我任何东西,但毕竟是我师父,我就帮他稍微收拾一下房间吧。我只是将风师父的被子叠好,就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孝子贤孙,竟然帮了风师祖这么大一个忙。坐在床上正沾沾自喜的时候就想起了那本被风师父扔到床下的辟邪剑谱,我开始趴在床前,用手将那本辟邪剑谱从床下掏出来,随手翻了几页也没什么特殊,都是一些武功心法,我也看不懂,想不通为什么风师父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也联想不出我的身世和这本剑谱有什么关联。正当我准备再将这本剑谱扔回床下的时候瞟见了剑谱的第一页,上面只写了八个大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我收回要伸出的手,又仔细的看了看第一页,果然写的就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看到这八个大字,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两条大腿忽然就夹得很近,生怕从书里忽然窜出一把小刀正中我的裆部。我赶紧将剑谱又重新扔回了床底下,带着风师父留给我的信出了房间。
我将风师父留给我的信拿给师父看,说我可以回长安城。师父看着风师父给我留的信,没抬头没落款的问我这封信真的是风师父给我留的?我坚定这就是风师父留给我的信,我对师父说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找上官掌门验证。师父疑惑的看着信,又看了看我,依旧不相信风师父已经离开,便出门去找风师父验证我说话的可信度。没过一会,师父就回来了,我问师父怎么样?风师父是确认离开了吧。师父也去过风师父的房间,没人开门,又去找了上官掌门,在得到了确认的消息之后回到房间,也没在质疑风师父已经离开的消息,便嘱咐我赶紧收拾行李,今日就要随他返回长安城。
昨天晚上听了师父让我留在华山派的嘱咐之后,我特别想逃离华山派,因为这里不是我的家。但今日看到风师父留给我的信之后我忽然发现我在华阴城里安个家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风师父不在,我可是华山派弟子中辈分最高的弟子,我就想看看华山派里还有谁敢不听我的话,虽然我和上官掌门不是一个师父,但是一个辈分。不过这种事也就只能想想罢了,长安城我还是得回去。收拾完东西后,我和师父拜别了上官掌门。
一条路,两匹马。我和师父也没怎么说话,路上出了马蹄声和虫鸣鸟叫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我和师父这一趟华阴之行也挺尴尬,来华山派之前,我还得管师父叫师父,这才短短三四天的光景,师父就得管我叫师叔,想到这时我竟然乐出了声,师父听到后问我傻笑什么?我回答师父说没笑什么。我忽然想到了与我身世相关的那本要自宫的剑谱,我旁敲侧击的问师父我们家在宫里有没有熟人?师父问我怎么忽然打听这种事?我对师父说没什么,程睿老是跟我说他们家族家世显赫,我就想问问师父在宫里有没有熟人能镇得住他们老程家。师父想了想,然后对我锦衣卫里我有个师叔在里面当差,但自从进了锦衣卫之后就在也没有联系过,锦衣卫有规定,不能随便和江湖中人做朋友,所以后来也就断了联系。听了师父的话,我心里想的哪是什么师叔,前天说师叔还行,现在那得是我的师侄,不过这种话我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不可在师父面前提起。我继续问师父,不是锦衣卫,就是宫里有没有认识的人?就是那种武艺超强,但是说话轻声细语的那种。师父骑在马上,抬头想了想,然后接着问我,我想问的是不是东厂和西厂的太监?听到了师父这个回答,我立刻说是的,我问的就是东厂和西厂的太监。师父看了看我,然后接着说现在不认识,不过我要是在不努力练功或者不努力学习的话就只能送我进宫当太监,到时候就能认识东厂和西厂的太监了。说完这些话之后师父又再继续说可能不行,我不努力练功,进宫当了太监也不可能进入东厂和西厂,只能在后宫刷马桶伺候人,还是没有机会认识东厂和西厂的人。
听到师父对我未来的规划失望的样子,我不由自主的缩起了脖子,嘴巴也似乎有股力使劲闭起然后嘴角向下抽搐,两条大腿不自觉的开始加紧,胯下的马也感觉到了我双腿夹紧的力度,也加快了脚力想要离师父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