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赏。”
内侍感激涕零,连连躬身,不过好在还没有兴得分不清轻重,连道。
“殿下,奴婢看着郑国公的样子当真不像是在顽闹。”
“是不是召来见见?”
“有太子妃的体面在,殿下也得顾忌一二。”
听着内侍的话,朱标也觉得有理。
那常茂再草包也是太子妃的长兄,他如今与太子妃举案齐眉相处的还算不错。
犹豫了一下,朱标点头道。
“那就去见见吧。”
“算了。”
“你去叫他来书房这边,就不要打扰太子妃清净了。”
内侍躬身领命。
“是。”
眼瞅着是读不成书了,突然觉得有些烦闷的朱标也不坐着了,索性站起身来走一走活动一下。
春和宫倒也不大。
再加上常茂是外臣,太子妃常氏与其见面的地方是正殿一侧的偏殿。
是以。
不到盏茶功夫。
郑国公常茂经廊庑而入殿内。
匆匆而来,已是急得满头大汗的常茂甚至顾不得君臣之礼,直接上手抓住朱标的胳膊,低声喝道。
“太子,危矣!”
朱标虽受儒家夫子教导,人常道性子敦厚温和,能礼贤下士。
可那也是对他敬重的人来说的。
他也是人,也有喜恶。
如今年龄尚浅,他的养气功夫也没有那么足,登时怒形于色,一把将常茂的手甩开,眉宇之间尽是嫌恶之色。
“行了,有事直言便是。”
“别在这里故作惊人之语。”
“不然的话,纵然因亲亲相隐孤不能治你之罪,可却罚得你。”
“再不济,也能上禀父皇,赐你入军中管教。”
听闻此言,常茂眼底闪过一丝惧意。
以他的性子,要真是被送入军中打熬磨练,非得死人不可。
不过想起心中的那桩事情,常茂重新又得意了起来,下巴一抬,眉尖挑着,觑视着朱标。
“殿下,等会儿有你求臣的时候。”
看着常茂这番做派,朱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恼道。
“来人。”
“把郑国公押出去,打!”
“顺带给孤问问,究竟是谁教给郑国公这般不知尊重的臭毛病。”
常茂一下子就不装了。
刚才因自己急急而来却不受太子重视,反而惨遭厌弃的那股子不忿也没了。
他赶忙站直,赔笑道。
“殿下,臣知错了。”
“不过今日前来,真的是有要事。”
说话间,常茂还不忘扭头扫视殿内一众服侍的内侍,眼神示意。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朱标还真是起了好奇心,他倒要看看这位大舅哥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若当真是装神弄鬼,那今日这位大舅哥想留下身好皮都难!
见内侍都退出了殿门,朱标没好气道。
“说吧。”
常茂却不敢大意,鼠头鼠脑地悄摸走到了殿门口,再三确认内侍们都走了,没人偷听,这才返还拉着朱标往书房身处走。
“殿下,今日北征大捷的军报你可曾知道?”
朱标刚把常茂拉着他的手摔落,闻言不由得一愣,点头道。
“此事,孤知道。”
“确实是喜事一桩,表兄曹国公此次当真是勇武非凡,居然能近乎全灭北元人的一支主力大军。”
“孤恨不能与表兄同往,也好亲眼见证这般大胜。”
“等表兄班师回朝,在庆功宴上孤非得好好给表兄灌上两盅不可。”
却不成想。
常茂听到朱标说出这等想法,眼中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变成了同情。
本来心情转好,正说的激动的朱标注意到常茂的异状,脸上笑容顿时消失,面无表情地问道。
“怎么?”
“郑国公心中不满此胜?”
若是寻常,常茂早就说些好话给朱标道恼了,但如今,他却突然一脸痛惜地控诉道。
“殿下,你还不知道吧。”
“此次就是你这个推崇无比的表兄,要准备把你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说完,常茂还不忘抬眼偷瞧朱标的表情。
可惜的是,预想中的痛心和愤怒却不曾出现。
朱标淡淡道。
“郑国公还有别的事吗?”
看那意思,是准备送客赶人了。
常茂见之大急,也顾不得卖弄了,连声嚷道。
“殿下。”
“你还别不在意。”
“是,皇上还是吴王的时候就将殿下立为世子,登基之后又马上册封殿下为太子。”
“可那只是因为殿下是最名正言顺的。”
“因为殿下是皇后亲生的嫡子,又在诸皇子里面居于长兄,这才是殿下成为皇太子的根本。”
朱标听不下去了。
妄议皇嗣,这些话若是要让自家父皇听到了,必然生怒。
说不得,连他都得受牵连被罚。
“如果郑国公急了半天,只为和孤说这些无用之言,那你就赶快离了这地,别逼孤赶你走。”
朱标挥手将常茂打断。
不过,这会儿常茂明显脾气也上来了。
明明他是好心,而且还紧赶慢赶上赶着提醒人家,可怎么就老是受气?
“殿下。”
“臣素日里是惫懒了些,可臣的心是向着殿下的。”
“如今殿下也别仗着皇太子的身份一味地给臣难堪,臣却是要看看,等曹国公将殿下大哥带回来之后,殿下又要如何自处!”
“表的就是表的,再亲也是表的。”
“殿下的太子妃可是臣的亲妹妹,臣和殿下才是真正一条船上的人。”
“如今,殿下却是伤了臣的心。”
“今后殿下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
常茂拔腿就走,也不停留。
“等等!”
朱标难以置信地看着常茂,将其叫住,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孤哪里来的大哥?”
“孤的表兄曹国公又做了什么?他不是北征元人去了?”
常茂回头,眉尖雀跃,一副得志小人的嘚瑟模样,故作不悦道。
“殿下不是要赶臣走吗?”
“臣走便是。”
朱标倒也不以为忤,脸色一肃,郑重拱手。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孤一向志于做个仁德之人,却不想还是以自己的喜好来看人,而不是以品行来分辨。”
“刚才孤失言了,孤给兄道恼。”
这事,他确实需要自省。
无论如何,既然这位大舅哥火急火燎来同他报信,心意总是好的。
他却是以自身的喜恶来对待,确实不好。
常茂刚才佯装出的气势瞬间消散,凑到朱标跟前,挤眉弄眼道。
“殿下这下知道谁是自己人了吧?”
朱标哭笑不得,点头应道。
“知道了,知道了。”
“兄是孤的大舅哥,我们是一家人。”
常茂见好就收,赶忙解释道。
“殿下。”
“方才还真不是臣夸口说大话,那事是真的。”
“殿下也知道,臣父开平王于军中故旧部将甚多,是以,有什么大事,还会有人同臣知会一声。”
“就今日军报入京之时,臣父原先麾下一名千户也给臣送来急报。”
“说曹国公在草原上行军之时,遇到了一位名叫朱楷的少年堡主领着三千堡兵来援。”
“据说,曹国公之所以能大败元人的一支主力大军,便是得此少年之助。”
“还有啊。”
说到这里,臣常茂神经兮兮地附耳道。
“那名千户说,那名叫朱楷的少年相貌与皇上年轻时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