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刻，转眼即逝。
元人军阵前，主将哈剌章眯了眯眼睛，抬手下令道。
“乌日更。”
“在。”有万夫长出列，抚胸见礼。
“率你部轻骑，袭扰明军左翼，务必使其左右不能自顾。”
“是！”
“巴图。”
“在。”
“率你部轻骑，袭扰明军右翼。”
“你们两部以左右两翼包抄，扰乱明军阵脚！”
“是！”
“......”
一连串命令接连发出。
“呜~呜~呜~”
悠长浑厚的号角，亦是响起。
元军各部，旋即呼哨着如狼群觅食一般窜出。
反观大明军队，亦是悍旅。
“敌袭，戒备！”
“敌袭，戒备！”
“敌袭，戒备！”
有百户飞骑而来，沿着军阵边缘大声嘶吼。
接着，便是激昂的战鼓声敲响。
军阵之中。
各百户旋即开始巡查己方阵型，大声催促着刚才还在歇息的士卒们归位，性子急的，还要上去踢那些磨磨蹭蹭的混账两脚。
“都站好，戒备！”
“准备迎敌！”
...
显然。
留给明军反应的时间并不多。
五百步的距离，对于元军铁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冲锋的距离。
刹那间。
元军轻骑已至，于明军两翼阵前弯弓搭箭，当面就是连续的急速射。
眨眼的功夫，便是万千羽箭如倾盆暴雨般瞬息而至。
一排，又一排。
轮回交替！
精于骑射的元军，哪怕是骑射也能保持高速的机动性。
他们射完即走，待转返迂回后，便又是一轮。
左右两翼各八千的轻骑，只这一波就给明军造成了大麻烦。
第一线的各百户所，损失不小，军阵开始有了骚动。
不过，到底是悍卒老兵，还是能压得住阵的。
各百户纷纷喊道。
“回击，回击！”
一时间。
刚才由于被轻骑冲阵的威势所摄而变得稀疏的射击，顿时密集了起来。
盾牌兵身后的火铳手率先齐齐开火。
上来就是迎头痛击。
后方一点的弓箭手紧跟其后，如乌云盖天般的箭阵迅猛地向元军轻骑砸去。
而后便是火铳与火铳，弓箭与弓箭的相互交替，以及前后两排百户所相互轮换，以确保远程打击的连续和有力。
......
便是在元明双方对抗的正激烈之时。
哈剌章嘴角陡然掀起一抹狞笑，招手道。
“速哈儿。”
“在。”
负责统领重骑兵的万夫长速哈儿当即上前，神色恭敬地听候命令。
哈剌章却是没有回头看手下心腹一眼，只是远望着前方烟尘四起的战场，目光越发变得明亮锐利。
“明军左右翼自顾不暇，正是冲阵的好时机。”
“率你部铁骑正面冲击明军大阵，破阵之后分兵突袭，一路由正中向左，一路由正中向右。”
“本公要你，将明军阵型彻底分开，令其左右前后不得相顾！”
说到最后，哈剌章脸上狠色毕现。
“是。”
速哈儿恭敬应下，而后拨转马头，领军去了。
......
元军这重装铁骑一动，便是惊天动地。
铁罗圈甲或是柳叶铁甲罩身，头顶兜鍪，铁面遮脸，便是胯下战马都有马铠护身，再配以弯刀，长短枪，铁骨朵与短柄斧。
当真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轰隆隆~”
当元人万夫长速哈儿领着麾下重骑快步行下缓坡时，地面都止不住地震颤。
见此情形。
明军战鼓重重擂动，借以激荡士气。
中军高台。
李文忠回身，高声唤道。
“来人，牵本将战马，与本将披甲！”
“元人尚敢一搏，本将岂能惧之？”
片刻间。
李字大纛随之移动，前方将士注意到这一点，士气再上层楼。
不过这时，元人重骑已撞入大明军阵。
五百步到三百步的距离，元人重骑兵控制战马以快步前行。
三百步到一百步逐步加速，以跑步袭来。
至一百步，痛甩马鞭，不恤马力，全力加速驰来。
那一瞬，天地皆暗！
万人铁甲重骑全速驰奔之下，有无边气势升腾而起，向着大明军阵横压而来。
这般场面。
纵然是前方一线的各百户小阵都是全军最为悍勇的老卒，也是止不住地全身发颤。
并不单单是老卒胆怯。
而是于本能的震撼中战意昂然，又有热流涌动全身，神情亢奋。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
有百户大步走来，行至最前排，一把抓在盾牌的扶手上，马步侧扎而下，帮袍泽撑稳盾牌，青筋暴起地吼道。
“弟兄们，迎敌！”
“给老子顶住！”
话音刚落的时候。
重骑，已至！
“咚~砰~噗~”
各种声音骤然响起，有盾牌横飞，有血洒疆场，亦有闷哼与痛叫......
纷繁杂乱，不绝于耳。
很明显。
大明军阵之前洒落的铁蒺藜面对万人铁骑太过无力，虽有收效，但并不能阻碍大势。
“弟兄们，杀啊！”
弓箭手弃弓拔刀顶上，趁着盾牌兵阻碍到前排重骑的时机，提刀顺着元人甲胄的缝隙就捅了过去。
杀伐不断!
大明军阵显然早已将元军战法摸得一清二楚。
仅凭前排身着重甲的刀牌手外加弃弓拔刀的弓箭手根本不足以拦下重骑。
因此。
当元人重骑们越过前排之后，等待他们的便是同样身着重甲的重步枪兵，而且是成建制的重步枪兵。
“进！刺！”
第一排的重步枪兵冷肃着一张脸，依令而行，向前挺进，抬枪便刺。
第二排随即跟上，后续不绝！
只两军相接短短不过须臾，双方便死伤无数。
当然。
全速奔袭之下的重甲铁骑不是那么好阻拦的，依旧有不在少数的重骑转向横向冲锋，意图冲乱明军阵型。
只是，人尽披甲的明军结成阵势以后，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节节阻碍之下，重骑们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陷入阵中。
说来繁多，但其实一切都不过是盏茶功夫。
这时。
中军的李文忠也彻底观察清局势，当即翻身上马，抽刀高举。
“弟兄们，元人重骑已被我前军拦下，陷入阵中。”
“诸军，随本将出阵，抄了这帮胡虏之辈的后路，灭了他们！”
“杀啊！”
言罢，李文忠于后军阵门率先冲出，其亲卫紧紧追随将其护卫于中心，余下铁骑尽皆追随。
李字大纛猎猎飘扬，士气高昂。
......
高岗之上。
朱楷等依旧按兵不动。
而当李文忠出阵突袭元军后路之时，一直拿着千里镜观察的齐山突然禀报道。
“少主，明军打旗号了。”
“这是想让咱们帮他们吸引一部分轻骑。”
由于事先早有约定，因此这旗号倒也不用齐山特意在众多旌旗中一一甄别。
朱楷闻声一笑，也不多言，勒转马头，一骑当先。
“杀！”
“杀！！！”
三千精骑轰然而动，以雁形展开，袭杀而去。
于高处远眺，就仿佛一口大张的吞天巨嘴，欲要吃下所有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