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话音刚落,台下两名兵卒便抬着一樽大坛摆在正中,又有两名兵卒横抱着三支大香走来。
选其一支,插入大坛,燃起火焰。
袅袅轻烟升起,秋风似刀,斩去三段。
大将军王楚侨站起身,注视着台下三军,簌簌烈风吹动,身后大红披风翻卷。
“开始!”
声音不大,却彻底引爆了台下一众兵卒。
“勇武!”
“勇武!”
“勇武!”
一个个兵卒涨红了脸,握拳高举过头顶,砸向天穹,声震云霄。
“我来会会他!”
很快!兵卒中一个身着黑铁盔甲,手持朴刀的壮汉两步蹬空,跳上高台。
“某乃夏都统旗下百夫长王永平,就先替大家丈量丈量你的手段。”
白冰不答,挥手示意王永平来攻。
百夫长王永平面色难看,大吼一声,双手紧握朴刀,飞奔而来,“看刀!”
朴刀势重,劲风凌厉。
白冰立在原地,长戟笔直树在身侧,面对王永平劈来的朴刀,脚下微动,身体一偏,厚重的朴刀从眼前斩落。
随后握拳曲肘,一肘击打在朴刀刀身上。
巨力倾涌,王永平双手一麻,握不住刀柄,朴刀脱手而出,斜插在六米之外。
“啊?”,王永平愣了愣。
白冰松拳成掌,掌击心脏,发愣的王永平瞬间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落下了高台。
“下一个。”
白冰望向台下,平静道。
场下兵卒一静,过了五六个呼吸后,爆发出更猛烈的叫喊声。
“勇武!”
“勇武!”
“勇武!”
左右两边的都统们纷纷小声议论,打听台上白冰来历,讨论落下台的王永平实力……
高坐于上的几个将军中右翼将军顾黎清,拈起豆子丢入嘴中,含糊不清的道,“这次凌云校尉亲自把我们叫来,无非是给台上之人壮声势。”
“我比较好奇,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凌云校尉你另眼相看。”
“哼!还能是什么样的人,肯定又是一桀骜不驯的狂徒!”,左翼将军程明亮将瓜果皮丢到一旁的盘子里,出声道。
凌云校尉萧耀大笑,“狂徒总比废物听着顺耳。”
“你!”,程明亮指着萧耀,气的手指发抖。
“够了!”,大将军王楚侨呵斥一声。
众人立静,吃瓜果的吃瓜果,拈豆子的拈豆子,喝酒的喝酒,又把目光放在了台中。
经过短暂的沉寂后,兵卒中又有一个肌肤古铜的汉子跳上高台。
手臂肌肉极其夸张,与略显精悍的身体相衬,略显畸形。
白冰抬眼打量,瞧出这人也是走的横练武功路子,只是不知是功法原因,还是自己练岔了,导致模样异于常人。
“你不使用兵刃?”,白冰见他两手空空,不由提醒一声。
“拳头就是俺的武器,俺的拳头可比刀刃硬呢。”,汉子看起来骇人,内里却憨厚,一张嘴就露了底。
白冰分不清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憨厚,一挥衣袖,道了句,“请。”
憨厚汉子没有客气,两条肌肉夸张的胳膊一捏拳头,像一辆坦克般横撞过来。
快要临近时,硕大的右拳前伸,直砸白冰脑袋。
白冰还是第一次见到同样修习横练功夫的人,眼见拳头砸来,同样挥拳砸去。
一大一小,一古铜一雪白的两只拳头,拳劲破空,凄厉的风声传出,在达到最高点时,两拳相撞。
“砰!”
汉子充满爆炸肌肉的胳膊忽然不自然的扭曲了一刹,随后咔嚓一声,肘关节断裂。
白冰收回白嫩的拳头,感觉微微有些手麻。
这两者之间犹如血肉与金玉相撞,是质上的差距,结果可想而知。
“骨都裂了,依旧一声不吭,也算硬气。
但你不是我的对手,下去吧。”
白冰看了眼神色不甘的汉子,说道。
汉子听了白冰的话后,一声不吭,握紧左拳,砸向白冰。
白冰利用快上许多的速度擒住汉子胳膊,一个空摔将其砸在地板上。
“我有点不明白,你继续站在台上只能挨打,死撑的意义何在?”
汉子皮糙肉厚,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沉默不言,挥拳砸击。
白冰神色微恼,挥拳与之对撞,一拳过后,汉子左臂也耷拉在身侧。
“还要继续?”,白冰问道。
汉子咬紧牙关,握紧骨裂的右臂,再次轰来。
拳风如兽吼,劲气吹乱了白冰额前的发丝。
这拳有点不一般!
……
场下一队袁都统的亲卫兵急冲冲的赶至校场,望了眼高台上的白冰,急忙沿着军列中的行道朝大将军王楚侨那边行去。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守在高台下的几个兵卒上前拦截道。
“我们有急事禀报大将军!”
“大将军岂是你们能随意接近的?有事便说出来,由我们代为禀报。”
“袁都统他……他昨晚被小卒白冰杀了!”
“你说什么!你口中之人可是台上那位?”
几个袁都统的亲卫兵点头,“正是。”
头晕目眩片刻,为首守卫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去禀报大将军。”
说完,转身小跑着上了高石阶上。
将军台内。
白冰眼瞧这砸来的一拳气象不凡,似有兽吼之音隐隐发出,便动了大半气力,柔弱的拳头挥出,散发出淡淡莹光。
“砰!”
两拳再撞,一声清晰的骨裂传出,那汉子整条手臂开裂出两道口子,血液流出,染红臂膀。
在白冰的蛮力碾压下,汉子化解不了巨大力道,两条腿插入地板,直挺挺的滑下高台,留下两行深深的印痕。
白冰小退半步,后脚踩出一个半尺深的坑。
同时一股内敛、蕴含着决绝之意的拳势闯入白冰脑中,嗡鸣不休,若不是她在将军冢淬炼过,心智坚定,刚刚或许就要失了胆气。
可惜没有如果。
白冰望了眼垂着两条胳膊消失在军阵中的汉子,忽然想起他上台时都未曾报过名姓。
不由轻语,“有点意思。”
台下绝大多数兵卒看不出内里门道,不过他们只需明白,名叫白冰的人,干脆利落打赢了挑战者就行了。
因为胜者享受荣耀,败者无人问津,从来如此。
“勇武!”
“勇武!”
“勇武!”
众兵卒神色越发狂热,情绪激昂,脖颈通红。
很快,又有一个身穿板甲,头戴铁盔的匀称汉子,提着一柄开山斧,沿着阶梯走上将军台。
“某名方璇,此来是为搏一个名声!”
见白冰无动于衷,方璇又道,“某可不是之前那两憨货,奉劝你不要太嚣张!”
白冰回望向方璇,她刚刚只是看到了不远处几个袁都统的亲卫兵,有些恍神。
落在方璇眼中,却是看不起他的意思。
可笑。
来自和平年代,白冰绝对比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尊重人。
但这名叫方璇的人一上台,自己就在心里把自己看低了。
简单来说,不够自信。
白冰没有解释,拔出插在地板上的长戟,单臂提戟,刃指方璇。
“废话也说够了,可以动手了?”
铁盔下的方璇恼羞成怒,握着开山斧就往白冰身前冲来。
“吃我一斧!”
开山斧势大力沉,呼啸着强风直劈白冰脑袋。
白冰后跳一步,躲开劈来的斧刃,手中长戟迅速探出,快如惊雷。
开山斧劈砍在地上,一条裂缝纵向延伸,方璇来不及抽出卡在地上的斧子,一个侧翻躲过探来的长戟。
但白冰这一戟只是虚招,并未施加多大气力,见方璇躲过,长戟下压,顺势劈斩。
翻身的方璇头朝地,脚朝上,戟刃劈下的地方,正是两腿之间。
不过即将劈下时,白冰一震戟杆,收回了长戟。
方璇翻身站定,借势抽出斧刃,头上冷汗直冒,双腿发软,嘴上却说道,“何须你留手?某刚刚自有应对之法!”
“那你再来试试我下次会不会留手。”,白冰道。
“谁要你留手?需要你留手?
不打了,莫名其妙!”
方璇说着就一溜烟的下了高台。
众兵卒中嘘声一片。
白冰默然,这人虽然不够自信,但脸皮确实很厚。
……
将军台背面,高石阶上。
一名身着软甲的守卫,站在次一阶的位置,得到应允后,快步走到众将军面前,单膝跪下。
“禀告诸位将军,袁卫袁都统他昨夜被人在军营中斩去了头颅。”
除了凌云校尉外,其余几人具是身形一顿,纷纷凝视向单膝下跪的守卫。
守卫好似能感受到众位将军的威严,不由自主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沉寂半晌。
右翼将军顾黎,脸上浮现一抹莫名神色,感兴趣的道,“说,是谁干的?”
在几人凌厉目光下,守卫额前出现一层细汗,干涩道,“是…是袁都统麾下一名小卒,名叫白冰。”
“就是台上那个?”,顾黎清一指将军台上的白冰,目光怪异。
“正是。”,守卫回道。
左翼将军程明亮一拍桌案,“岂有此理!如此丧心病狂,践踏军规之人,何敢设下将军台?
依我之见,应当立即擒下,将其当众斩首,尸体高挂,任鸟分食。
同时上奏国君,灭他九族!”
右翼将军顾黎清笑了笑,“程将军还是那么冲动,王大将军都还未发话呢。”
“而且,那名叫白冰之人被凌云校尉看好,不知凌云校尉对此事怎么看?”
“怎么看?当然是坐着看,难道顾将军还想躺着看不成?”,凌云校尉神情不变,端着铜爵,打量杯中美酒。
“那凌云校尉的意思,就是赞同问斩咯?”,顾黎清满脸笑意。
凌云校尉放下铜爵,看了顾黎清一眼,笑道对众人道,“诸位怎会听信守卫一面之词,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犹未可知呢,怎能轻下命令?”
“况且,将军台是第一代萧山军留下的传统,岂能说止就止?”
“哈哈哈哈……”,左翼将军程明亮发出一阵大笑,一挥手,“滑天下之大稽!”
“你凌云校尉什么时候讲过理?求过事情真相?
现在你看好的人犯了事儿,就他妈的来这套,不觉得未免太过无耻么?”
凌云校尉没有接话,半躺在椅子上,身后狰狞的蛟龙首缓缓探出,裂开腥臭且獠牙遍布的大嘴。
“昂~”
坐在对面的程明亮脸色刹时一白,颤抖的手不自然的摸到腰间刀柄上,不觉间已拔出半截。
凌云校尉却在这时散去武势,冷笑道,“程将军,我这人性格比较直,容易冲动,还请勿要怪罪。”
程明亮冷哼一声,插回宝刀,没再说话。
一旁的顾黎清见此,笑道,“凌云校尉果然威风,三言两语就‘说’服了程将军,不知凌云校尉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顾将军别给我下套,这事儿王大将军说了算,我只是建议等将军台前三柱香燃完了,再行解决。”,凌云校尉道。
忽然下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几人望去,只见一个体型庞大,手持两柄重锤,脸上胡子拉渣,满脸横肉的人,带着一队兵卒气冲冲的朝高台阶走来。
这人乃是先锋营将军聂军!
顾黎清见到此人,一击掌,“哈!正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