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庄园固然很大的,前几日寇仲偷偷摸摸的从后院潜入,在阁楼之上,便大略的感受到了沈家庄园的阔大。
如今和宋玉致李秀宁一道从正门进入,才算真正的知道了啥叫深宅大院。
仅仅是一个前院,就有七八十丈见方。
正对大门的便是正堂,正堂两侧各有五六间房间。东西两侧均是厢房,加起来不下三四十间。
这还只是一进的院子,从西厢房中间穿过月亮门便是二进院子,这里住着内眷。屋子不比正院少,但人却很少。
穿过二进院子的阁楼双层门户,便到了后花园。
荷叶满池,苗圃蜿蜒,假山林立,花香扑鼻,又有游廊回环,锦鳞游泳,堪称园林一绝。
寇仲和宋玉致李秀宁一行到沈家庄园的时候,沈法兴已经恭候多时了。
“爹爹,女儿没给您丢脸吧,不仅请回了玉致姐姐还请来了秀宁姐姐。”
沈婉儿一见着沈法兴的面,便开心的跑过去的挽着父亲的臂膀炫耀起来。
沈法兴当然笑的合不拢嘴,宠溺的拍了拍沈婉儿的手道:“你呀、、、、”
说着话,便有上前两步道:“玉致啊,前儿个伯伯派人去紫溪接你回来,你怎得不回来呢?”
宋玉致歉然道:“让沈伯伯费心了。”
她只是点到即止,没有再说话。
沈法兴人精一样的人物。闻言笑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平安回来就好,啊,这位想必是就是李四小姐了吧?”
李秀宁闻言上前微微欠身道:“秀宁拜见沈大人。”
沈法兴忙伸出手虚扶一下,道:“李四小姐客气了,我一直与令尊大人神交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李四小姐能驾临寒舍,可谓蓬荜生辉啊。”
李秀宁淡淡一笑:“沈大人言重了,家父素来对沈大人敬佩有加。说沈大人忠心体国,执政为民,堪为百官开模。尤其前两年贼帅刘元进祸乱江南,兵锋直达余杭,若非沈大人文武双全,亲率部曲绝死抵抗,一举挫败贼军,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刘元进之后,江南也逐渐不平静了,林士弘在鄱阳鼓噪声势,李子通在海陵频频出手,江淮最近冒出了个叫杜伏威的也在暗中招兵买马。
沈大人这两年左右支撑,着实不易。家父看在眼里,敬在心里。常说有机会定要当面拜会一番,今日秀宁有幸得见大人威颜,实在既感且佩。”
好一个李秀宁,不愧是李阀的大小姐,张口之间便是大家风范,这一番话下来,既吹捧了沈法兴生平之得意,又点名了李阀之态度,言辞谦恭,让人陡生好感。
沈法兴开怀大笑:“能得李阀主金口称赞,我沈某人真是不胜荣光。李四小姐跟我家婉儿年岁相差无几,就不要一口一个沈大人了,也和玉致一样,叫我沈伯父就好。”
李秀宁当即含笑点头:“沈伯父、”
“哈哈哈,好,沈某人也托大叫你秀宁侄女儿了,以后你和玉致侄女儿一样,这沈家庄园随时为你们敞开,来去当家一般就好。”
沈法兴格外高兴,今日又结识了李阀的大小姐,这恍惚之间,仿佛自己身后就站着宋阀和李阀两大助力,只觉前途一片光明。
他跟李秀宁客套完,目光便落在了寇仲身上,微微一笑:“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寇仲也笑着拱了拱手道:“沈大人别来无恙啊。”
沈法兴前天派人去紫溪没有带回宋玉致,便已经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宋玉致又让手底下的人带回了信,还要求撤掉全郡的通缉寇仲的布告,愈发说明这个叫寇仲的和玉致的关系不简单。
他是个究竟官场的人精,哪能不知道如何面对寇仲,两人心照不宣的就这么一句,便潦草结束了寒暄。
“这两位是?”
沈法兴看向了李秀宁身后站着的虬髯客和红拂。
李秀宁道:“这二位一个是我师兄虬髯客,一个是我师妹红拂。”
她刚说完,沈法兴还没说话,沈法兴身后的一个将军便开口道:“虬髯客?莫非是江湖人称“大翻天手”的虬髯客?曾经掌劈蜀中四恶,一夜掩杀唐门上下九十八口,直接灭掉一个门派的虬髯客?”
十年前,川蜀一带冒出了一个叫唐门的邪派组织,专攻暗器,下毒之术,常拿附近百姓试毒,为祸一方。
唐门中最出名的四个人被称为四恶,到处做尽坏事。
当地百姓深受其害。
直到有一天,他们惹上了一个用掌的高手,不仅臭名昭著的四恶毙命在那人掌下,而且连带唐门,一夜之间全部被毙杀了干净。
上至掌门长老,下到执事弟子,无一幸免,全部被人用浑厚的掌力将内脏震成一摊血水,手段极为霸烈。
后来有消息传出,那人便是大翻天手虬髯客。
一人只手灭派,这就是虬髯客的手段。
虬髯客闻言淡淡的道:“早些年的事情了,你不提我都忘了。”
“前辈请受我一拜。”
突然,那将军走到虬髯客身前单膝跪下,嘴里此时却说着一腔巴蜀之音。
虬髯客微微一怔,挥手间一道真气发出将那将军托了起来:“你莫不是那边的人?”
那将军道:“不错,唐门被前辈扫灭那一年,晚辈年方17,此前数年间,我们村镇便被唐门几经骚扰,许多年幼的孩子都被抓了去,再也没出来过。前辈为民除害,我们老家家家户户感念恩德。”
众人看他年纪也不大,正是那几位将军里面最年轻的一个,可见此人后来定有殊遇,年纪轻轻便有今日的成就。
虬髯客点点头,却是没再说话。
沈法兴这时拱手道:“原来兄台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恕沈某人眼拙了。”
虬髯客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
沈法兴一一跟众人打过招呼,这便分主宾座下,下人奉了茶水,众人便聊了起来。
沈婉儿却是出去一会儿又折返回来道:“酒宴已经备好了,大家边吃边说。”
众人于是移步偏厅,早有一大桌的美味佳肴摆在了桌上。
沈法兴邀大家入席,一边推杯换盏,一边讲说各类。
沈法兴不亏是混迹官场老油条,席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他很会引导话题,将李阀宋阀虬髯客一应夸了个遍,就是寇仲被他说成了“胆略过人”,寇仲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在他府上劫走了宋玉致的事情。
不由得有些苦笑。
他比不得在场其他几人的身份,李秀宁宋玉致自然不必说了,是沈法兴着重讨好的,十句话有八句话都在她俩或者身后的门阀势力上攀扯。
虬髯客江湖成名人物,沈法兴经手下那将军略微点拨,已经对虬髯客在江湖的身份地位有了极大的认知,酒杯也没少敬。
就是红拂,也比寇仲来的受欢迎。
寇仲心里不爽,却也没办法,一来自己出身却是寒微,一介江河草莽,二来还跟人家起过冲突,估计能笑脸对着自己就已经看在玉致的面子上了。
他只埋头吃着菜,席间并不多说话。
忽然桌子下,他感觉腿上轻轻贴上了一只手,他扭头一看,宋玉致一双美眸流转,温柔的朝他看来。
他心中顿时涌起感动来,在桌子下握着玉致的手温柔的摩挲了起来。
玉致脸色微微一红,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面前的盘子里。
寇仲冲她温柔一笑,不禁紧了紧握着玉致的小手。两人不动声色的互动着。
众人都是眼尖明亮之辈,心下一片了然,面上却装作没看到。
李秀宁和沈法兴正探讨余杭哪里好玩。
只听沈法兴道:“余杭好玩的地方确然不少,西湖你们游过了,这个时节,最有名的当属钱塘县的大潮了,没到七八月份,就是钱塘大潮最汹涌澎湃的时间,也是观潮的最佳时机。”
宋玉致一听道:“那我们明天去钱塘看大潮吧,啊秀宁姐?”
李秀宁笑道:“我是没意见,就看其他人愿不愿意去了。”
宋玉致道:“寇仲也没意见,张大哥和红拂姐姐你们去不?”
她口里的张大哥便是虬髯客了,虬髯客本命叫张仲坚,只有相熟的人知道,宋玉致和李秀宁关系很好,也知道。
而且她父亲天刀宋缺和虬髯客的师尊宁道奇属同辈,她叫这一声张大哥也是合适的。
唤作别人肯定不妥,寇仲都得叫人家一声前辈来着。
虬髯客和红拂闻言道:“我们就是陪着小姐的,去哪里无所谓了。”
“嘻嘻,现在就剩婉儿妹妹了,你要去吗?”
沈婉儿娇笑道:“我当然要去了,好歹我也算地主了吧,总要尽尽地主之谊嘛,我给你们当向导如何?”
沈法兴笑道:“如此甚好,你们明天就去玩吧,我郡守衙门里面事情很多,就不陪你们了,你们都是年轻人也好自在些。”
众人席间便敲定了明天的行程,又吃了一大会儿,便散了席。
沈法兴便吩咐沈婉儿带着几位朋友在庄园内四处转转,顺带给大家分了客房。
而他本人则又到衙门里面去了。
“哎,这段时间我爹爹是越发忙的晕头转向的,我昨儿个晚上才回来,他就没着家,听管家说这段时间他都吃住在衙门里。”
沈婉儿是个孝女,有些心态自己的老爹。
李秀宁道:“最近江南也不平静了,余杭郡四周都有了动静,你爹肯定闲不了。”
众人闻言不禁心中泛起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长江以北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两三年来都没停歇。
如今这江南再起风波,只怕整个天下就要大乱了。
寇仲穿越而来,当然知道天下大势走向,只是他眼下人微言轻,实在不是他能想的。
众人这一天就这么在沈家庄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