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天色欲暮之时。
客栈的大堂内坐满了众多的食客,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之众。
这当冲进来一伙衙役捕快,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门口的一两桌甚至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生怕被连累到。
寇仲和宋玉致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一丝诧异。
“官爷您这是?”
寇仲拱手问道。
那捕快中走出一个胯刀的中年大汉,上下打量一眼寇仲,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斥道:“眼睛瞎?没看到爷们来了就是为了拿你的?”
寇仲眯眼:“官爷说拿就拿?不知草民犯了什么罪,官爷非要拿我?”
那官差冷笑一声:“你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刚刚郡守衙门来人通传布告,寇仲,你在余杭的事发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罢,这官差从怀中掏出一个通缉令布告,在寇仲面前展开。
上面赫然就是他昨天擅闯沈府庄园,挟持宋玉致的事情。
寇仲扫过告示,眉尖一挑,因为他赫然也发现那告示上画的自己的头像,竟然跟李秀宁传出的一模一样,可以说细腻传神。
“妈的,李秀宁这死女人把我画的这么清晰,哪个看一眼不得认出我来,真是变着法的害我。”
寇仲心中一阵腹诽,嘴里却道:“官爷明鉴,小人姓李名林,雍郡人士,并非什么寇仲。这上面的通缉犯跟草民只是长得相像而已,官爷可不敢认错啊。”
“是吗?”
那官差冷笑一声,一把揪出躲在柱子后面的小厮,道:“说,这两位客官相互之间是怎么称呼的?”
小厮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寇仲和宋玉致,一脸的无奈,嗫嚅了半天,只见那官差“仓啷”一声抽出腰刀架在小厮的脖子上:“说,把你刚跟我说得,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他们俩之间是怎么称呼的?”
冰凉的锋刃贴在脖子上,小厮双股战战,闭着眼睛道:“男客官叫女客官玉致,女客官叫男客官、、、寇仲。”
寇仲颧骨微动,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领头的官差哈哈大笑:“听到了寇仲?你还想抵赖吗?爷们干了半辈子的捕快,这双眼睛毒着呢,是不是罪犯,爷们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寇仲冷笑:“你既然知道我是挟持人质的罪犯,那你可知我挟持的人质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姓甚名谁,身穿何等服饰?”
官差摆手道:“这些跟爷们没关系,爷们儿只知道奉命抓人,至于那人质情况,那得拿了人才知道。”
寇仲冷笑:“如果我告诉你,你所谓的人质,就是我身边这位姑娘呢?”
官差笑了:“那又如何?你就能脱罪?”
寇仲语塞,竟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说到底其实就是自己挟持人质触犯律法。
“我能在沈法兴府上挟持人质安然离去,凭什么你觉得你能拿得住我?”
既然说开了,那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那如果再加上我们呢?”
忽然,楼上楼梯口传来一个声音,寇仲和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四个身穿明光铠甲,身披披风的将军鱼贯下楼而来。
寇仲面色微微一变,来人他认识,正是沈法兴座下的六位将军其中的四个,个个都有不弱于燕云四骑的实力。
“这些有些麻烦了。”
寇仲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那四个将军下的楼梯来,走到寇仲面前,轻哼了一声,随即走向宋玉致道:“宋大小姐,末将奉沈大人之命,特来迎宋大小姐回去。”
宋玉致淡淡的道:“你们回禀沈伯伯,就说我暂时和朋友在一起,不想回去。”
那将军微微一怔:“宋大小姐说得朋友不会是这个挟持您的贼子吧?宋大小姐放心,有末将在,小姐无需再怕这个贼子,末将这就把他缉拿。”
说罢,这将军头一歪,其余三个将军立时围住寇仲,浑身劲气鼓荡,就要对寇仲出手。
寇仲当即脚下一滑,脚踩凌波微步化成一道虚影,刹那之间靠向了那个官差,那官差吓了一大跳,刚想拿起佩刀攻击,就被寇仲夺了手中的刀。
寇仲持刀在手,阳极真气飞速运转,周身都泛出淡淡的赤色华光。
以一对三,他不敢大意,一上来就催动真气到了最高境界。
由于和宋玉致出去游玩,便没有配剑,如今也只得夺刀代剑,随时准备祭出独孤九剑。
眼见寇仲胆敢在他们面前摆出架势,这三个将军也不含糊,立时将手中兵刃拿了出来。
只见一人使刀,一人用剑,一人用斧。
寇仲神威凛凛,身陷包围,却是丝毫不惧,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他要检验一下自己迈入一流之后的水平。
没有燕云四骑的弓箭制约,他的凌波微步进可攻,退可守。他有七成的把握能赢。
然而,当他战意高昂的时候,宋玉致却轻轻捏了捏他手心,对他摇了摇头。
寇仲微微一怔,随即收敛了气势,宋玉致的意思很明白,尽量不要和官府斗。
民不与官斗,这是江湖人的共识。
当然,准备起义的另当其说。
宋玉致莲步轻移,挡在寇仲面前,看着三位将军道:“昨天他是挟持了我,但今天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们带走他。我希望你们禀告沈大人,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撤除对寇仲的通缉。”
三位将军面面相觑,均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前的将军道:“宋小姐,是不是这贼子要挟您了?”
宋玉致面露不悦的道:“你看我像被要挟的吗?”
将军兀自不死心道:“宋大小姐,您的身份十分贵重,大人极为上心。末将等只是奉大人之命行事,希望您能体谅一下。如果您能亲自回余杭一趟最是合适不过,相信到时候这撤掉对寇仲的通缉也是大人一句话的事。”
宋玉致眉头微蹙道:“我看你们是忘记了,我只是借住沈大人家,不是你们沈府的小姐,我的行动,恐怕还轮不到你们来限制吧?”
将军闻言连忙摆手道:“小姐误会了,大人和末将都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小姐在沈府被劫走,大人无法向宋阀主交代,这才、、、”
宋玉致玉手一抬,道:“这样吧,我书信一封,你们带回去给沈大人。信中会言明我之所行所为全系自己一人选择,诸般后果跟沈府不搭界,也算是给他一个给我爹交代的东西。”
“这、、、、”
将军一时竟也没法反驳,这姑奶奶可是宋阀的掌上明珠,连自家大人都得小心翼翼的哄着,更别提他们了,可不敢得罪。
只是这大人交代了,一是要带回宋小姐,而是要擒回寇仲。
看是眼下看样子这两样都无法完成了,这宋家大小姐明显袒护这寇仲这小子。
将军思虑这片刻功夫,宋玉致已经唤来客栈掌柜,奉上文房四宝,当即写下一封信来,交给将军。
“如此你们就回去复命吧,告诉沈大人,我希望明天就看不到通缉寇仲的告示。”
说完,牵着寇仲的手,就穿过三位将军和十几个捕快,在一众食客的目瞪口呆中,堂而皇之的上了楼梯。
“大哥,怎么办?我们是回去复命还是?”
一个将军迟疑片刻,领头的将军看着手里的书信道:“还能怎么办?她不回去我们还能绑着她回去?”
说罢,转头看向那领头的官差:“你们都听到了?这个大小姐可是天大的来头,决不允许在余杭郡有一点事,你们紫溪可得保护好了,出了事,叫你们县太爷提头来见。”
那官差闻言忙不迭的点头称是:“那寇仲?”
“把告示撤了吧,一句话,这位姑奶奶咋高兴咋来,她说撤了就撤了。”
将军扔下这句话,便领着另外三个将军出了大门而去。
这官差摇摇头:“这办的叫什么事儿?玩呢这是?”
旋即他走到掌柜的面前:“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这姑奶奶你们务必好生伺候着。有啥风吹草动立马派人到县衙来报。”
掌柜的哪敢说个不字,当即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称是。
官差瞅了一眼楼梯口,收了腰刀,招呼一众衙役捕快撤离了。
街角尽头,燕云四骑远远看着鱼贯而出的衙役,道:“这帮无能的东西,亏得我还昨晚连夜送信到余杭沈法兴那里,想靠他们分离宋玉致和寇仲简直是指屁吹灯。”
另一个燕云骑士道:“宋阀的能量太大了,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这样的超然大势力,有宋玉致保着那小子,我看我们很难得手,除非不计代价。”
“不行,主公要那小子的目的不过是抛砖引玉,交好李阀。如果因此而得罪宋阀,可就得不偿失。我们只能再做打算,不对抗宋玉致的前提下,将寇仲擒下。”
“可是依着宋玉致对这小子的维护来看,即便分开了他们,我们抓到了寇仲,那还是得罪了宋玉致,说不得也会得罪宋缺。”
“真不知道寇仲这贼小子怎么就一天时间把宋阀的掌上明珠弄得五迷三道的,真他娘的邪门。”
“嘿嘿,哪个少男不发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那贼小子挟持宋玉致,指不定在沈府花园阁楼对宋玉致做过什么事呢?一但肌肤相亲,那小女娃可不就一门心思维护吗?这有啥邪门的。”
“哎,咱老弟兄几个三十年前,纵横漠南漠北的时候,哪个部落的女人没被我们玩过,嘿嘿,一转眼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好了,我们最后再尝试一次,如果不能奏功,那就回转幽州。”
燕云老二开口,沙哑声压下了其他的声音,一锤定调,而后四人默默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