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风同江雨淼出了铁匠铺,本想着回去和汤文谋划一下出城事宜,却听江雨淼说道。
“陪我走走”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嗯。”
穆清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落寞,看得出她有心事,一个年轻小姑娘苦苦支撑一个曾经辉煌一时,现在濒临解散的大派,实属不容易。
两人一路无话,穿街走巷便到了汴河边。
那河边正是风拂千条柳、雨润万朵花。
公子佳人三三两两,商贾走卒上上下下,好一派盛世风光。
而这些也全然没有让江雨淼开心一点,仿佛那个刁蛮小丫头瞬间变了模样。
她在前面顺着河堤无精打采的走着,纤细的身材在河风揽扶下倒显出几分凄凉。
走了约莫两刻,到了一个渡口,河中停了几艘画舫。
江雨淼径直上了其中一艘,舫下面跑出来两名船工。
一名年长的船工立即拱手请示道。
“大娘,请问有何吩咐?”
“你们歇着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喏。”
两人领了命,便回到舫的下面一层忙活去了。
原来这画舫共有三层,上面两层用来游览观光,而下面一层便是船工们劳作起居的地方。
那里也是画舫的动力所在。
船工下去片刻,画舫便动了起来,离开了渡口向着河中心慢慢驶去。
江雨淼上到第二层,扶着船舷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汴河。
穆清风轻轻走到她身后问道。
“方才为何要融了腰牌为我修刀?”
“那腰牌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了。”江雨淼淡淡的道。
“不是还有你自己吗?”穆清风追问道。
“自爹过世后,炬夜门分崩离析,我江家在门内早已是苟延残喘,若不是我兄长在朝中撑着,只怕我这条命也早没了。
你说要那腰牌还有何用?”
江雨淼说完扭头看着穆清风,眼中嵌满了泪水。
穆清风哪见过女子如此梨花带雨,顿时慌了心神,愣了半晌只挤出一句。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江雨淼听了会心一笑,擦了擦眼泪道。
“其实你已经帮了我不少,或者说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穆清风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望着江雨淼。
江雨淼转头看向江面,轻声说道。
“那日,我随二师兄追杀索命头陀,本来计划在十字坡对他下手,哪曾想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你们却把他救了。”
江雨淼说到此处苦笑一声,接着又道。
“本来想着你们几个毛贼,解决你们只在顷刻之间,谁会想到你们那几个人组织有序,队形不散,反倒被你们杀了八人,还伤了我。
我那二师兄从小对我最好,却死在你的手上,当时我发誓要手刃你为他报仇,只是后来……呵呵。”
穆清风急忙问道。
“后来怎么了?”
江雨淼惨淡一笑,接着说道。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追杀裴元笑其实是一个阴谋,而我也不过是他们计划里的一部分罢了。”
“什么阴谋?”
穆清风越听越迷糊,急忙追问,他寻思道这里也许有裴元笑苦苦追寻的答案。
“有一次我监视白京堂,他会见了一个神秘人,并对那个人道出了真相。”
江雨淼顿了顿继续说道。
“原来那日追杀索命头陀却不是为我爹报仇,而是杀人灭口。好像是那个头陀知道他门的一些秘密,而且他们计划杀了头陀后便杀了我,同时嫁祸给头陀,真是一石二鸟。”
“他们连你也要杀?”
穆清风问完后,江雨淼嗯了一声,接着说道。
“白京堂将那次行动失败归咎于你二龙山,便托那个神秘人回去禀报上官,要朝中推动官家对你山寨下手。
我当时也在猜疑,不知道是哪方势力将你一个偏僻山寨拖入了这潭浑水。”
穆清风也在寻思是如何卷入这场争斗的,想了半晌也没个结果。
如果一定要寻根源便是误打误撞救了裴元笑。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吧,随后也懒得多想,只求快些出城,带了林冲家眷回山寨去。
再看江雨淼时只见她两肩微微抖动,好像是在抽泣,接着又听她哭诉道。
“如何想到那最疼我的二师兄,却要对我下毒手。”
“那现在只剩下你哥可以依靠了?”穆清风又问道。
“莫要提他。”
江雨淼突然怒喝道。
“莫提这个除了头顶上的乌纱,连杀父之仇都不敢报的逆子。”
江雨淼随后又说道。
“我叔父在江州还有些势力,只是鞭长莫及,加之白京堂封锁极严,我派出的信使不是出不了城就是在路上被劫杀。
那日你在城外救的便是我的信使,幸好得你所救,否则必有大麻烦。”
“大麻烦?此话怎讲?”穆清风问道。
“明日有人要见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江雨淼说完一声长叹,又哭泣起来。
穆清风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对江雨淼道。
“你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需要我愿为你赴汤蹈火。”
江雨淼听他这么一说却是破涕一笑,说道。
“你一个山大王,你能杀得了一个白京堂,却杀得了那满朝贪官吗?
就算杀得了,又能改变得了这个混浊的世道吗?”
江雨淼说完似是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绝望,双手锤打着穆清风的胸膛,锤着锤着便靠在他胸口大哭起来。
穆清风突然感到她那刁蛮的面具下却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包袱,于是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静静的听她哭泣。
同时也思考着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该如何走今后的路,他突然想起徐宁那句“搅一搅这混浊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