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选择了死亡,那死神就不应该失约。
李镜看了看天上的阳光,今天是个好天气,不是杀人的好日子。
怪只怪你,是个反派。
所以,你必须死,就这么简单。
剑,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左冷禅的剑招很平实,挥动的速度也不快。
更不花哨。
有名门正派剑法的大气与凛然。
只可惜,能悟出残篇剑法的聪明人,却是个心术不正之徒。
李镜立而未动,眼中渐渐凝起了一抹杀气。
左冷禅的剑四平八稳地刺了过来。
这样平实的剑法,其实蕴含着很多变招。
越简单的招式,留给后手的变化才会越多。
如果上来就是凶着,一击不中,就要另起一招应对。
平实的招数其实是蓄势待发。
等待对方的应变再决定进攻的线路。
李镜的嘴角依旧含着一抹微笑,但眼中的杀气已然暴涨。
面对刺来的剑,他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抽出腰间的刀。
仿佛是一个束手就擒的弱鸡。
刚才被振晕在地的觅食的鸡,此刻已清醒过来,惊慌地逃离。
剑离李镜的咽喉,已经不过尺余。
左冷禅的嘴角掠过一丝阴鸷的笑。
不过如此。
下一秒,一击必中。
这个少年还是太托大了。
他以为这只是平实的一剑。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剑到底有多快。
仅一瞬,左冷禅用真气催动身体。
剑如闪电般刺出。
慢,慢得让人以为持剑人无能。快,快到让人根本没时间反应。
场上的节奏已经完全掌握在了左冷禅的手里。
哪有不胜之理?
剑尖突然发出破空之响,直刺李镜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李镜动了。
他身形只稍稍向左,虽然脱离了左冷禅的剑尖范围。
但他的身体仍在左冷禅的前方。
仍然在被攻击的范围之内。
左冷禅心中一阵窃喜。
左手立掌,寒冰真气集聚于掌心之内。
就算你能逃得过这一剑,也逃不过这一掌。
就像下棋,你以为你已经逃过了对方的攻击,殊不知,还有更致命的招式在等着你。
左冷禅的剑掠过李镜的左肩,剑尖右摆。
现在的李镜已经陷入了两难。
退,则剑芒在侧,躲是躲不掉了。
进,虽能躲过剑芒。但左冷的禅的寒冰掌已近。
李镜怎么会不明白现在的局势。
他一声冷笑,欺身向前,直接迎着左冷禅的左掌,挺身而上。
“嘭”
已经灌注了全部寒冰真气的手掌,扎扎实实地打在了李镜的身上。
左冷禅在心中狂笑,他仿佛看见了死神也袅叫着从天而降。
这一掌,足以开山裂石,一个先天下境的小子,怎么能承受得住?
左冷禅仿佛已经预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全身经脉寸断,冲破皮肤,血溅半空的模样。
只是,李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仍然微笑地看着左冷禅。
那笑容,越逼越近,近在咫尺。
寒冰掌也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无处着力。
突然间,所有的真气奔泄向前,却如泥牛如海。
再想撤回真气,已经来不及了。
真气狂奔而出,如同巨石从悬崖上滚落,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也许是五息,也许是十息。
左冷禅也不知道僵持了多长时间。
他感觉到无尽的虚空,他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全身的真气,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空空如也。
再想回剑,剑已飘摇不定。
他仿佛已经没有力量举起这柄剑了。
再多的招式,只能想,无法施力。
“北冥神功!”
仅在一瞬,左冷禅猛然想到了。自己的功力已经全被对方吸收了。
北冥神功,这种只存在传说中的修练之法,竟然真的存在。
“多谢,我这就送你上路。”李镜灿然一笑。
左冷禅感觉到,从对方的体内,一股澎湃而又强大的真气反噬过来。
他感觉到脚下一轻,整个身体被这股真气激荡而起。
天空,有一枚树叶在飘飞,在旋转。
而左冷禅的身体也在飘飞,在旋转。
眩晕让他已经无法再思考。
他的灵魂和身体在那一刻,已经完全分离。
是的,他看到了死神。
死神真的来了,就在空中,和左冷禅在亲切地对视。
他感觉到身子越来越轻,灵魂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甚至在半空中看见,一抹刀光过后,自己的身体已经断为两截,沉重地摔在了龙门客栈的后院中。
他不想再回头,失重的灵魂飘向了远方。
远方到底是哪儿,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
刀并未入鞘,李镜感觉有些不满意。
刀走得还是不够快。
如果够快,刀身上不应该沾有半点血迹。
刀身之上的那一抹血痕,会弄脏了刀鞘。
“鞑子,取一块布来!”李镜向屋内喊了一声。
刁不遇飞快地跑了出来,递上一块抹布。
李镜擦去了刀上的血迹。看着地上尸首:“把尸首送到都尉府!”
刁不遇怔了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怕鬼了吗?”李镜将抹布扔给了刁不遇。
敢情他也知道有鬼。
不对,他就是鬼!
他竟然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不是鬼,是什么?
“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从现在开始,龙门客栈不再是黑店,不许再有十香肉。”李镜冷冷地看着刁不遇。
刁不遇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是!”
他怕鬼,更怕这位公子。
他不要惹麻烦,他只想做个好厨子。
“等等,带上他。”李镜一指在一边已经呆若木鸡的徐锦虹。
“扑通”一声,徐锦虹跪倒在地:“李公子,饶了我!”
“我说过要杀你吗?”李镜笑了笑:“在滚之前,把甘凉城的情况说给我听听。”
徐锦虹赶紧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包括道听途说的,都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李镜心中了然,挥了挥手,让他退去。
一具尸体,一刀两半。徐锦虹和刁不遇一人扛一半。
徐锦虹也如同一具行尸,麻木地扛着半具尸体,走出了龙门客栈。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会像梦魇一般无法醒来。
我还是那个甘凉城的徐千户吗?今天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