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回．．．．．．回父皇，儿臣．．．．．儿臣同意大哥．．．．．．不对，是二哥．．．．．的意见，全凭父皇作主．．．．．．．＂
原先还在侧殿里谈笑风生的赢高，此刻迎上始皇帝的目光，两条腿直打颤，说话结结巴巴。
＂哼！＂
＂这么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
听到赢高的答话前言不搭后语，始皇帝冷冷地呵斥了一句，显得十分不满。
这般畏首畏尾的样子，
根本不像他的儿子嬴政该有的模样。
对扶苏，始皇帝的失望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但对于赢高，则纯粹是因为他彻底没希望了。
所以还没等赢高把话说完，始皇帝就打断了他的话，看向嬴湛问道：＂老四，你有什么看法，也是完全按照我的意思办？＂
全按你的意愿办事？
要是能这样那倒好了。
问题在于系统根本不允许啊。
嬴湛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随后在始皇帝严厉的目光下迈出一步，提高嗓门回答说：＂回父皇，我认为大哥说得很对，大秦要想长久传承，就必须实行分封制以巩固国家。＂
接着，嬴湛话锋一转说道：＂但具体如何分封以及采取何种方式，我有一些不同的见解。＂
＂哦？有啥不同的观点尽管说来听听。若合情合理，我会考虑接受。＂听到这番后续言论，始皇帝稍微感兴趣了些许。
虽然不明白这个平日很少接触的儿子打算表达什么意思，
但是能够勇于发言就表明他至少不是个胆小鬼。
单凭这点就已经胜过了先前两个哥哥不少了。
不仅始皇帝如此，在场的朝臣们及公子们都向嬴湛投去好奇的目光，等着听他的进一步解释。
大家都想知道，
这位平日里低调无比、从不多嘴的年轻人，将会发表怎样一番见解。
迎着众人的目光，
嬴湛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保持平静地继续说道：
＂正如《诗经》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儿臣认为即使江山广阔无限，但在大秦国界之内无一处不是属于秦国统治的地方。＂
＂自孝公起直到今日为止，经过了几代先人辛勤努力，才能够让秦军长驱直入扫平六国，实现统一霸业，令各国屈服于秦的力量。＂
＂这不是一个人或一代能做到的事情，作为后代子孙怎敢忘记祖先的贡献呢。＂
嬴湛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宽敞的大殿内久久回荡。
他告诉每一个人——
秦国得以完成统一大业并非一时之举而是几百年来所有老秦国人的共同努力成果。
我们后人怎能轻易妄想占有祖先辛苦换来的成就呢？
因此别提什么推行分封制度的事宜．．．
即使要实施新政策，也不能忽略前人的贡献，只看到眼前这一代人的功绩。
嬴湛的话仿佛一颗震撼弹，在章台宫内引爆。
许多人在震惊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
尤其是始皇，听到嬴湛这番话，他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这时，他脑海中浮现了一句话：
＂有一种奇异的鸟，不飞则已，一飞直冲云霄；不叫则已，一鸣惊天动地。＂
这句话本是形容楚庄王的，现在用在嬴湛身上却十分贴切。
不仅仅是始皇，连长公子扶苏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嬴湛的话语震惊了。
如今能够出现在章台宫的大秦公子和官员，都是秦国的核心人物。
他们对秦国的历史和崛起历程怎能不清楚呢？
在秦孝公之前，秦国是战国七雄中最弱小的一个，经常受到其他六国的欺凌，不得不割地求存。
而孝公是一位有魄力的君主，他重用了商鞅进行改革，奖赏农耕和军功，迁都咸阳，推行县制，开辟荒地，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使秦国逐渐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虽然当今章台宫中有不少重臣为灭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们扪心自问，谁的功劳能超过商君呢？
接下来是秦惠王时期。
尽管他在位时杀死了商鞅，但他并非一个无能的君主。
相反，惠王也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他执政期间，有张仪联合各国，军事上有公孙衍、樗里子、司马错等人北伐义渠、西平巴蜀、东出函谷关、南下汉中，使秦国的疆域扩大了一倍多，从一个弱国变成了强国。
之后便是秦武王，虽然他的在位时间仅有四年，但也做出了一些成就：与魏国结盟、与越国联手遏制楚国、平定了蜀地动乱、设置了丞相制度。
接着是秦昭襄王，他掌权超过五十六年，是秦国乃至整个战国时代执政最久的君主之一。
在位期间，他以白起为主将，先后战胜了三晋（赵魏韩）、齐国和楚国，并夺取了许多地方，特别是长平之战中的胜利对赵军造成了致命打击，还攻占了东周首都洛阳，俘虏了周赧王，将九鼎移至咸阳，结束了周朝八百年统治。
可以说，在昭襄王时期，秦国几乎击败了所有统一大业道路上的主要对手。像王翦、李信、王贲这些将领虽然战功赫赫，但谁又能比武安君白起功劳更大呢？
再往后是秦孝文王和秦庄襄王两位君王，虽然他们在位时间很短，却也做出了不小的成绩。
孝文王通过大赦罪犯、优待功臣及其后代、开放园林供民众游玩等一系列温和措施，防止了国内可能发生的叛乱。
庄襄王，也就是始皇的父亲，在位三年里派蒙骜讨伐韩国，迫使对方割让成皋和巩城等地给秦国，使得国土进一步扩展。他还连续进攻魏国和赵国，极大地削弱了这三个国家的力量，最终为秦统一六国扫清了障碍。
经过六代君主的努力，秦国才能完成一统天下的壮举。
这并不是单凭哪一代人的努力可以做到的。
因此，若要分封功臣，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商君和武安君这样对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吗？
或许有人会说，这些人已经去世，分封与否无关紧要了。
然而，这种说法成立吗？
虽然这些人已经离世，但他们有子孙宗族生活在世上。
既然无法直接册封这些逝去的伟大人物，难道不能优待他们的家人吗？
当嬴湛将分封范围扩大到六世祖先时，
儒生们提出的恢复周礼及分封制度便变得站不住脚了。
好吧，就算儒家仍然坚持鼓吹这套理念，
恐怕也没有哪个将军或大臣愿意接受册封——除非他认为自己比商君、白起这些前辈更为重要，或是认为自己的功劳超过了秦国历代君主的总和吧。
嬴湛最后的那句话，让推行分封制变得完全不可能。
至少是对那些儒生们所鼓吹的分封制观念，给予了致命一击，让他们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始皇帝一脸赞赏地看着嬴湛。
他的话正说到皇帝的心坎里去了。
若真的说起贡献来。
在场的大臣中，又有谁能比得上商鞅和白起，有谁能超越历代秦王的努力？
如今的天下，可是他们大秦皇族几代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
老秦国人为此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历经三百多年，牺牲了数百万人，这才得到了江山。
如此沉重的江山，难道就因为儒生们简单的一两句话，就随随便便地分给别人？
如果真这样做，当年大秦何必要费尽千辛万苦消灭六国呢？
直接当一个七国霸主不好吗？
当然，作为一个明智的君主，这些话自然是不能明说出来的。
至少不能由自己亲口说出来。
因此，当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心思，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时，始皇帝心中十分高兴。
不过这份喜悦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饶有兴趣地问嬴湛：＂按照你说的，是不是意味着我大秦应该将所有有功之臣都纳入分封范围？＂
其实始皇帝记得很清楚。
嬴湛是支持分封制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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