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后,龙小云和宁中则终于出现在了百晓生的居所。
那是一片极大的庄园,栽满了红梅和樱花,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一片微风拂过,细细密密的花瓣落了两人满头都是。
“想不到这百晓生倒还是风雅之人。”
宁中则伸手接住几片花瓣,轻轻一吹,就吹飞了去。
她并不指望龙小云的回答,一路上他基本不怎么说话,宁中则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
东方瑾他们三人生死未卜,东方小香更是被一剑刺穿了胸膛,龙小云忧心忡忡,再美的风景也无心欣赏。
他现在只盼能从百晓生处打探到林诗音的确切消息,再去寻找东方小香的下落。
至于宁中则,到时还是劝她回华山吧。
“两位是来找百晓生打探消息的吧?”
一个仆役模样的人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毕恭毕敬地向他们询问。
龙小云点了点头:“没错。”
仆役又问:“那两位应该知道打探消息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
仆役道:“不管是什么消息,都是一千两银子一条,如果银子没带够,恕我们无法接待。”
“一千两?”宁中则失声叫了出来。
她下山不过带了两三百两银子,现在已经用去大半了。
那仆役脸色立刻就变了,正要将两人赶出去,听龙小云道:“只要消息准确,银子管够!”
仆役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时又满脸堆笑道:“两位请随我来。”
穿过缤纷的樱花林,又绕过一座精致的小花园,仆役领着他们在一座古朴的三层小楼前停下。
进了楼,仆役也不奉茶,先问道:“两位要打探几条消息?”
宁中则望向龙小云,并不知道他想打探的是什么。
龙小云道:“打听两个人的行踪。”
仆役点点头道:“承惠两千两。”
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开酒楼茶庄的掌柜,宁中则不禁面露不悦。
仆役道:“两位不要怪我市侩,我家老爷不知养了多少打听消息的探子,若不收取报酬,怎养得起这么些人。”
“去把你家老爷叫来吧。”
龙小云不愿与他多说,掏出一把金叶子扔在茶几上。
仆役也不客气,将金叶子都拢在手中取了,往楼上走去。
片刻后,楼上走下一个手持折扇,轻袍缓带的中年书生,风度翩翩,仪表不凡,任谁看了都不免起亲近之心。
宁中则的表情立刻和悦了不少。
书生在上首坐了,立刻有婢女端来了三杯上等的好茶。
宁中则问:“你就是百晓生?”
她一直觉得百晓生应该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
百晓生微微笑道:“没错,我就是百晓生。依百晓山庄的规矩,还请两位报上家门。”
龙小云淡淡道:“我是来买消息的,和我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
百晓生道:“如果连买消息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谁,我又何必自称百晓生?两位若是不同意,不如拿了钱回去吧。”
宁中则犹豫了一下,道:“我是华山宁中则。”
百晓生似乎有些惊讶,又在宁中则身上瞧了几眼才道:“原来是华山宁掌门的千金,失敬失敬,不知宁女侠想要打探什么消息。”
宁中则脸上慢慢浮上一层红晕,百晓生既然无所不知,当然知道她被田伯光凌辱的传闻。
而她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却恰似在验证这个传闻,她咬了咬牙道:“我想向你打听田伯光的消息。”
“哦,好,请宁女侠稍等片刻。”
百晓生提笔在几上写了张小纸条,又曲指在几面轻敲了三下,几面立刻翻开了一道四四方方的小口。
他将纸条投了进去。显然这所小楼到处都是机关。
“这位少侠呢?”百晓生看向龙小云,目光忍不住在他脸上的刀疤上停留了片刻。
“我叫龙小云。”
“龙小云?”
似乎这个名字让百晓生很意外,他看看宁中则,又看看龙小云,半晌没有说话。
龙小云道:“你既然是百晓生,自然该知道龙小云并非田伯光的同党,也不是什么采花大盗。”
百晓生苦笑道:“百晓生毕竟不是神,我知道一百件事,未必就知道一百零一件。”
“不过你们二人同时出现,确实令我惊讶。”
不等龙小云开口,他继续道:“可是我却知道,昔年兴云庄庄主龙啸云的独子也叫龙小云,他在六年前无故失踪。”
“没有人知道被称为田伯光同党的龙小云的底细。也许他们是同一个人。”
龙小云叹了口气道:“龙啸云正是家父。”
宁中则也不禁怔了怔,她也没想到龙小云是昔年江湖大大有名的兴云庄少庄主。
百晓生两眼忽然放出灼热的光来:“说起来,我师傅他老人家和龙大爷的关系匪浅,我年轻的时候还去过兴云庄。”
他的目光很奇怪,似乎还夹杂一种强烈的男性欲望。
龙小云并不打算接他的话。
他师傅虽然被称为武林智者,人品却非常一般,和龙啸云交好不过臭味相投罢了。
“那龙少侠想打听什么消息?”
“我想打听我母亲林诗音的下落。”
龙小云的目光终于投向百晓生,他的表情很克制,还是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期待。
“这么说这六年来,龙少侠都没有跟龙老夫人见过面?”
那么这六年期间龙小云到底去了哪里?
他明明已经被李寻欢绝了经脉,现在看起来却已经到了一流武境。
“家母在武林中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你不会没有他的消息吧?”
“我当然有,”百晓生笑道,“令堂在六年前已经遁入空门,出家为尼了。”
“什么?”龙小云蓦地站了起来,“你说林诗音出家了?在哪里?”
“就在……”
百晓生也站了起来,脸上的那抹笑容忽然变得邪恶,手尖又在茶几在敲了三下。
龙小云还在为林诗音出家的消息感到震憾,脚下的地板却突然间陷了下去。
猝不及防下,视线迅速变黑,他笔直地掉了下去。
掉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
他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随之身边又响起一声痛呼,显然宁中则也掉下来了。
“百晓生!你要干什么?!”龙小云怒道。
可是头顶那个发着微光的方口飞快地合上了,再也听不到屋内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