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就连李定远自己都觉得这么问,似乎有些故意偏袒这少年了。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居然对一个平民百姓这么客气。
李定远身后跟着的八九个骑兵听到什长这么说话,个个都瞪大眼睛。
往常暴躁如牛的什长,今天怎么娘们唧唧的?
听他问话,朱九陵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他将脚掌从牛三后心挪开,微笑道:“大家只是玩耍罢了,什长大人费心了!”
言语不卑不亢,神色淡定从容,一点都不像是个寻常百姓。
骑兵们都哈哈一笑,觉得这个少年很有趣。
大家都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谁都看得出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个地痞居然在少年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什长李定远微微点头,瞪了牛二等人一眼,撂下一句话。
“不要让我看到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
说罢,他再度深深看了朱九陵一眼,一扬鞭带着骑兵们扬长而去。
直到行出一里地,有个平时跟李定远很亲近的老资格骑兵忽然疑惑道:“什长,有没有觉得那个少年很眼熟?”
李定远猛地勒马,扭头惊道:“你也觉得他眼熟?”
那骑兵苦思冥想,半天才回道:“他很像一个人。”
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东面的钟山。
李定远也转头看去,骤然间脸色大变,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四年前,皇嫡长孙朱雄英就葬在钟山。
李定远和老部下都有幸见过这位太孙几次,他待下宽厚,侍卫们都很喜欢。
当初朱雄英死讯传出,他们万分悲痛,个个都不相信是真的。
“难道传言为真?”
李定远低声自言自语道。
那时候侍卫中曾经有传言说,太孙的尸体离奇失踪,下葬的是一具空棺材。
不过这流言随着几个侍卫的莫名被杀,也不再被人提起。
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情不可谓不古怪。
“什长,你看是不是上报给蓝……?”
那名骑兵跟着道。
“收声!”
李定远马上制止了骑兵接下来的话。
他们这队骑兵,当年都是蓝玉的部下,李定远更是在战时负责护卫大帐安全。
如今虽然成为皇帝亲军,依然时不时回忆起以前的时光。
“就算咱们想见,将军他也未必有时间见咱们。”
李定远神色有些黯然道。
“可太孙是将军的外甥孙啊!”
骑兵神色恳切道。
李定远想了又想,最终叹口气决定道:“也罢,这一趟回去我就厚着脸皮去见将军,说明此事。”
李定远这队府军前卫一走,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开。
施粥的队伍恢复秩序,只有朱九陵等人依然留在原地。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对这个少年充满好奇。
牛二审时度势,就连府军前卫的骑兵都对朱九陵客客气气,知道今天算是碰上硬茬了。
他立刻凑上前来道:“不知道这位少爷尊姓大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爷海涵,饶过我和我的弟兄们。”
无论是朱九陵的身手,还是他展现出来深不可测的势力,都不是一个牛二能够招惹得起的。
“我姓朱,名字不说也罢,将地上的粥吃干净,赶紧滚吧!”
朱九陵不咸不淡道。
这牛二能屈能伸,是个有眼力的,难怪长着一张人人鄙视的歪嘴也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光靠一个应天府衙的妹夫,还远不能达到这样。
之前一千年里朱九陵只是简单了解过一点关于牛二的事情,对于他的发迹史并不是很感兴趣。
牛二极其为难,看了一眼早就跟泥土混在一起的粥,心虚道:“朱少爷,小人诚心认错,还请少爷念及……咳咳……”
牛二已经将自身姿态放到了最低,为的就是让朱九陵改口,不用他们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粥。
朱九陵明白他的想法,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在这城南也混不下去了。
“不吃也行,将身上的银子分给在场街坊,就当是浪费大家口粮的赔罪了。”
朱九陵缓缓道。
牛二长出了一口气,狂喜道:“谢过少爷宽宏大量!”
说罢,他就率先掏出了怀里的所有碎银子,连带着手下们的积蓄,一股脑堵在了施粥的桌子上。
“你负责发钱。”
朱九陵点了点仍然惊魂未定的董永昌。
董永昌连忙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给领粥的百姓们分钱。
做完这一切,朱九陵瞥了眼牛二道:“还不快滚?”
牛二赔着笑,凑上前轻声道:“不知道朱少爷说的关于我妹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