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缩着脖子走了。
李霜天的那一番斥责和警告，就好像是九天之上降下的冰雹一样，将毛骧砸了个头破血流。
丢了面子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毛骧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了对象。
以至于在走出太子东宫之后。
毛骧手中拿着那张宣纸。站在东宫门前举目四顾。
竟是陷入到了一种彷徨当中。
如果不是这位李先生的话……
那么到底是谁，蛊惑着太子上的那一本奏疏？
难不成真的是燕王？
毛骧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张宣纸。
宣纸上的字写得很丑。
甚至于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毛骧自然不会想到，这是因为李霜天压根就写不好毛笔字。
他只会认为，这是李霜天的故意的刁难他。
即使这样在细细辨认之下，毛骧还是选择相信了李霜天。
因为虽然字迹狂放丑陋。
但是这篇文章当中，所流露出来的那一种人生哲理以及淳淳教导。
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够写得出来的。
也只有宋濂这种桃李满天下的文宗，能够写得出来这篇文章。
但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毛骧还是来到了翰林院，找到了这一位，在后世当中赫赫有名的东阳马生。
“不错，这正是当年宋先生赠予在下的文章。”
“当初知道这篇文章的，唯有在下和宋先生。”
“宋先生品性高洁，当不会将这篇文章流传出去，在下也是珍而重之。向来收于书房，知道的恐怕只有宋先生的门下高徒。”
翰林院内。
马君则拿着这一张宣纸，仔细辨认过后，疑惑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一笔字，倒不像是宋先生的门下所写。”
“呵……呵呵……”
随着马君则不断的确定。
毛骧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沉入了湖水当中一般冰凉彻骨。
而在面对着马君则的质疑之时，毛骧也只能颤抖着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这个这个是在下所写，见笑了，见笑了……”
毛骧好像就像吃了老鼠屎一般，感到无比的憋闷。
但是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说出这篇文章的来历。
马君则也不疑有他，只是点了点头，将宣纸折好递了回来。
“毛指挥使放心，在下可以断定，能够得到这篇文章的必是宋门高徒。”
“这就好，这就好……”
毛骧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翰林院。
抬头看着六月份已经热了起来的天气。
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看样子自己真的是判断错了。
不仅没有找到那一篇奏疏的罪魁祸首，反而得罪了一个前途无量的东宫属官。
这件事情办的。
毛骧忍不住，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件事情其实是有一个完美解法的。
那就是自己装作什么都查不出来。
然后被朱元璋狠狠的训斥一通。
最多受上几次惩罚。
总比现在，同时得罪了太子和燕王的要强。
没错，现在的毛骧已经是骑虎难下。
事到如今，他就算不想去查燕王都不行了。
现在自己被彻底的架到房上了。
如果刚开始什么都不查也好办，充其量是能力低下而已。
但现在他既然到太子府里查了这么一通，如果不同样去燕王府再查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认为是投靠了燕王。
到那个时候一旦被人误认为是参与了夺嫡，想要陷害太子。
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想到这，毛骧便是感觉前途一片黯淡。
那还只能是硬着头皮咬着牙来到了燕王府。
看着眼前森严雄浑的府门，毛骧本能的吞了口口水。
燕王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
尤其是在刚刚被太子教训过了一通之后，谁都知道此时的燕王府就是一个龙潭虎穴。
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不来。
这样想着，毛骧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鼓起勇气，一步踏出。
“麻烦禀报。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求见燕王殿下。”
门子怪异地看了毛骧一眼，似乎想不明白，居然有人在这个时候，敢来触王爷的霉头。
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点了点头进去通报一声之后出来怜悯的看了毛骧一眼：
“请进。”
毛骧鼓足勇气踏入了这扇大门，但仅仅过了没有一刻钟。
朱棣充满怒火的吼声，响彻了整个燕王府。
“去他姥姥的！”
“大哥上的奏疏关老子屁事！毛骧，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
“老子刚刚被大哥揍了一通，你这腌臜玩意居然敢来质问我！”
“老子就是宗室，老子会闲的没事干，往自己身上砍一刀？
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来人呐，摁住了给我打！”
随着朱棣暴怒的吼声。
顷刻之间。
毛骧便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亲兵按翻在地。
随后便是两条如同人手臂粗的龙虎水火棍，不由分说的向着毛骧砸了下来。
只把毛骧打的是哭爹喊娘。
毛骧锦衣卫的凶恶名头能够吓得住文武百官，但绝对吓不住朱棣。
所以对于毛骧，朱棣没有一丝一毫的忌惮和同情。
自己的屁股都还烂着呢，正愁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去。
你毛骧主动撞上门来，话里话外还在质疑是不是我给大哥出的馊主意。
你还想有个好喽？
第一时间，屋里屋外，两个人都趴在那里，在不同的时间经历着相同的事情。
不过区别在于，朱标打朱棣的时候，手底下是有个轻重的。
毕竟哪怕是东宫的禁军太监。
也不敢真把燕王殿下打出个好歹来。
但是朱棣手底下的亲兵，可就没那么懂事了。
一顿板子。直打的毛骧魂飞魄散。
一时间让他认为，燕王是真的要把他杖毙在这里。
“殿下！殿下！不是我说的，是太子府里的李大人说的！”
“停！”
朱棣一愣，一声令下，随后在一个。清丽少女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哪个李大人，敢诬陷老子，老子活剐了他！”
毛骧还没有说话，只听到旁边那个清丽少女嗔了一声，轻轻的锤了朱棣一下。
“四哥，别发这么大火。”
说着，清丽少女转头，看着毛骧叱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说来。”
“若是真有小人奸佞，从中离间天家亲情。”
“本宫必当禀报父皇，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