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殷素素的回答后,张翠山心中咯噔一声,旋即心脏停止了般。
俞三哥原本天资不差,修行虽不及二哥,但也是武当里的中游砥柱。
他可以想象的是,这十年来,对俞三哥来说,恐怕不仅仅是卧床之苦。
而这一切,竟都是拜他夫人所赐。
想到这里,张翠山面如死灰,无力的道:“你不该瞒我的……”
殷素素也是面露悲切,道:“当初与你流落海岛,是生是死全然不知,何必说这些糟心的。”
此时,张翠山一众师兄弟,却是也不知该说什么。
实在没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竟是牵扯如此之多。
就在这时,宋远桥与殷梨亭也来到了屋子里。
见里面的人都没说话,而张翠山神色悲切,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殷梨亭便道:“五大派的人都上山来了,我已将少林与崆峒的人安置好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人里没一个安好心思的。
却碍于面子,此时都是一幅隐忍不发的样子,着实可笑。
五哥,稍后无须你出马,我替你挡回去就是了!”
殷梨亭也以为张翠山是因接下来的事烦扰。
他本就是开朗之人,在武当七侠里,唯有他颇具童趣,因此此时出声劝解。
却是全然不知,张翠山并不是因此难受。
此时,张翠山看向病床上的俞岱岩,道:
“三哥,等此次事情结束,我夫妻二人定给你一个交代。”
俞岱岩此时也于心不忍,但想起如今的弟妹便是当年害他的人,他便又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众人都知道此事算不明白,也不好去算。
现如今都是自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将刚回来的张翠山又逼出去。
这事,还是得到时候请师父来给个评判,因此陆续退了出去。
张翠山走到门口,殷素素的面前时,抬头看了一眼。
没有说话,却是拉着她的手,往外去了。
此举已经很明了了。
如他话中所说,他夫妻二人,将要共同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只不过,如何去面对,他心中却无半点法子。
有些东西,已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了。
除了卧床的俞岱岩,师兄弟六人都朝玉虚宫去。
此时,玉虚宫中。
五大门派的人,几乎都已到场。
几名僧人披红袈裟,低垂眼目,低声颂念经文。
这几人,便是少林寺中人。
年纪稍长一些的,乃是赫赫有名的少林三神僧,空闻、空智、空性。
在他们对面,则是站着崆峒五老,一个个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着。
还有峨眉派,灭绝师太似乎并未亲自,一群女子独自立于殿中一处,各个神色清冷。
还有其他一些小门小派中人,几乎挤满了整个玉虚宫大殿。
在大殿之外,还乌压压的站了一片,时不时的探头朝着殿中望去。
这些人看似互不相干,实则早在上山之前,就已通过气了。
今日为张三丰贺寿只是名头,真正的目的,乃是逼问张翠山夫妇,问出那金毛狮王所在之处。
十年过去,屠龙宝刀依旧能让整个江湖沸腾。
不过多时,前方走出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
虽已迈进百岁大关,但举手抬足之间,依旧虎虎生风,一身修为,远超在场众人。
他走到主位之上坐下,方才从脸上挤出笑意,淡然道:
“多谢各位抬爱,还记着老夫寿辰,只是有些仓促,还望莫怪罪我武当招待不周!”
面对名满天下的张真人,一众人不敢怠慢。
少林当中一名神僧走出,将早已准备好的贺寿词说出。
有了他起头,其他门派的人自然不甘落后,纷纷上来贺寿。
一时之间,玉虚宫里倒是热闹得很。
张三丰欣然接受众人祝贺,随即开始说些不咸不淡的场面话。
张三丰活了百年,哪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
但他便是故意不将话题往自己弟子身上说,特别是刚刚回山的张翠山,就是看他们有多沉得住气。
这时,有一人大概是稳不住心思了。
在众人话头的空档之间,一步走出,来到了张三丰前方,拱手拜道:
“先祝张真人寿诞大吉。”
张三丰看去,只见是昆仑派的西华子。
他道:“老夫谢过了。”
西华子闻言,话锋却是一转,道:
“今日是张真人的吉日,为何不见顶顶有名的武当七侠。
在下在山下可就是听说,张翠山已经回山,武当七侠重聚,却不出来为师父贺寿,未免太不孝了!”
果然,他还是将话题引到了武当七侠上,甚至矛头直指张翠山。
张三丰道:“他们师兄弟刚刚重聚,贺寿自然是会来贺。
今日是我武当的好日子,不止是我的寿诞,我倒还有一位金兰之交,也会来此贺寿。
诸位稍安勿躁就是了。”
闻言,场上众人都是诧异不已。
什么时候听说张真人还有一位金兰之交了?
况且,张三丰已经百岁,向来是超凡脱俗之人,从未听说有人与他关系极好,更不必说能结为金兰。
众人对此心中存疑,却是并未多说什么。
那西华子此时沉着脸,直接道:
“张翠山不敢出来见人,是否是担心十年前所做之事暴露?
如此畏畏缩缩,还敢以男人自居,还敢以侠士自居?”
这番话一出,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少林当中,空智走出一步,趁热打铁道:
“张真人,本不想提起此事,但十年前,龙门镖局被灭满门,此事,贫僧还等张翠山一个答复。”
有人开了这个话头,几乎就等于竖起了大旗。
众人本来就不是为贺寿来的,此时纷纷对张翠山夫妇群起而攻之。
在大殿后方,有一间暗房,张翠山与殷素素等人全部立于房中。
张翠山听到这里,已经于心不忍,就要走出去。
张松溪拉住他道:“现在还不到时候,等肖师叔来!”
张翠山摇头道:“师父德高望重,怎能被这些宵小群起而攻,他们不是为我来的么?
我便顺了他们的意,师父百岁之龄,我实在不忍他为我挡在前头!”
说完,张翠山抚下他的手,毅然决然地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