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的马路异常宽阔,路边大多是胶囊汽车旅馆。
白天曾经非常繁忙,而现在变成了鬼城。
“姬璐瑶”没有修复天气系统,现在的气候就像婴孩的脸,刚才雨如疾矢般落下,接着暴风雪就怒号肆虐。
这不是最棘手的,就怕起雾。
因为浓雾总是伴随着怪象频出……
有人在雾中看到一个烂黄皮肤,状如蜥蝎的怪物。
它的毛发上长满蓝色的霉。
士兵在开枪的过程中有几人被卷进雾里。
那些士兵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与其说是尖叫,不如说是喉管里细小微弱的呜鸣。
零星的枪声渐渐微弱,城市最终安静了下来。
这条宽阔马路上的吉普车晃动了一下,车上几名人员正在检察随行武器。
他们的枪支开着保险,每个人的眼睛里都装置着“智能眼”。
他们随身携带着重机械装备,肩扛式火筒发射器。
携行具旁摆放着弹匣。
观测器已经在勘察了,防毒面具也都戴上,这里通讯器里再次传来长官的咆哮:
“进攻!进攻!发动进攻!……你们在等什么?!”
这五个人意识到,城市里交织的枪声已经听不见了。
频道静默。
很可能他们是地面城市仅存的战士。
恐惧如同心底冒出的冰冷子弹——
他们彼此对望着,都很有默契的保持静坐。
“……进攻可以振奋人心!明白吗?要我跟你们几个白痴说几遍!”通讯器里的声音足以炸穿耳膜。
一名战士的嘴角带着些许轻蔑和嘲讽。
远在指挥部的人不清楚现场的状况。
地面的信号断断续续的,他们只能用原始的通讯器来沟通。
基地派出三十辆吉普车,按照事先预警,士兵没有遇到本该大量出现的大琉璃食虫虻,反而被困在了极端诡异的天气里……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直升机从上空飞过,闪电劈中了飞机,燃料箱凌空爆炸烧成一团火焰。
指挥部派出的单舱微型飞船遇到了暴风雪。
飞船的气压阀松动,舱内的空气迅速向外散去,士兵们无法从内部打开舱门,全都窒息而死……
这辆吉普车里的五名战士,到现在还被困在一片浓雾里无法动弹。
一旦启用通讯,紧急通话的信道就会被占用,这大概是频道静默的原因——
没有人能将信息传递出去,只能被动接收外界的信息。
五人中的一个,脾气急躁而张扬,在职业生涯有过不少丰功伟绩。
他得到这个任命后不想再退缩,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武器跟另外四个人说: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谁知道呢?你搞懂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吗?你知道那见鬼的雾里有什么吗?”
“反正坐在这里也不会懂。”
一名战士想笑一笑,但只做出像骷髅一样龇牙裂嘴的表情:
“不,冷静下来,冲动是魔鬼,我们一路上看得够多了……再等等!”
脾气急躁的战士差点儿被说服了,又重新坐下来。
外面的浓雾将吉普车团团裹住,他们不敢下车,只能透过窗户向外窥探。
不看而已,一看不得了。
浓雾中冲出一节火车头!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节火车头是怎么脱离轨道跑到这儿的?!
火头车部与吉普车迎面相撞,吉普车被推出数百米远,轮胎刺耳地发出尖叫。
一名战士感觉背上淋下了一桶热水。
吉普车头被压扁,接着雾中伸出带吸盘的触手把车扔到半空。
车转了三百六十度翻落至地面,玻璃震得粉碎。
只有一个巨大的轮子不停地空转。
车上唯一的幸存者,喘着粗气从风挡玻璃的大窟窿里爬出来。
引擎穿过防火板砸碎了他的下肢。
他嘴巴和鼻子里猩红喷涌而出。
滚动的车身静止,油箱爆出烈火,他眼前一片火海。
战士趴在火焰中感到背部发烫,脑袋开始垂在肩上,双眼似乎就要黑下去了。
在他失去意识前,仿佛看到一个巨型机甲从天而降,宛如天兵神将,稳稳地落在他的面前。
他吐出碎裂的牙齿诅骂了一句:“……混账!救援现在才来……”
从机甲内部里传来的嚎叫声,从空中持续到降落地面才停止。
诺凌烽表情麻木,卢慷用手指将双耳堵住,卡西博士嚎叫完后,声音嘶哑地哽咽着,仿佛刚刚捡回一条小命。
“搞什么鬼,你有恐高症吗?跟你坐一趟机甲受罪死了,我的耳膜要炸穿。”卢慷吐槽卡西博士,然后跟诺凌峰说,
“终于到地面了!再不到地面我就要得‘幽闭恐惧症了’!”
诺凌烽没说话。
他坐在驾驶舱内上下操作着,周边全是眼花缭乱的设备。
挡风玻璃的上方是自动驾驶仪的终端。
推力杆的正前方是大屏幕,显示着各种状态指标,从燃料水平到液压大小。
旁边是监控航迹的计算机,记录位置和速度。
最后是全球定位系统面板,天气信息实况和雷达监控器……
驾驶舱的视力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屏幕。
卡西博士摇摇头说人老了,看不过来。
卢慷耸耸肩,最后来一句“驾驶费的租金是我掏的,作为股东,我有理由歇着吧?”
然后真的就在一旁袖手旁观。
看着诺凌烽把机甲开出洞窟,飞到主城郊外上空。
这时12000帧的监测画面里出现了伤员镜头,伤员的画面仅出现了0.03秒。
诺凌烽看到了。
他迅速将女武神推到事发地点,救下了生命垂危的战士,并把伤员放进女武神的医疗舱内救治。
卢慷盯着屏幕发出灵魂疑问:
“我感觉不大对劲,我们真的到了地面吗,你是不是飞错方向了?这里雾气浓得就特么跟在地底一样!”
“我飞错了?”诺凌烽说,“要不换你试试?”
“哎呀,不要这么认真……我只是提出一点建设性的小意见。”
卢慷本来装了一肚子雄辩,这时都不知所踪了,“别急眼啊,我是股东!对我态度友善点儿!”
卢慷往窗外瞄一眼,看见浓雾漫上了玻璃。
周边的一切都消失在从地面升起的雾霾里。
这雾极为平滑,不透明。
让人感觉机甲好像走在飘起的雪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