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这番话,着实让夏均川大吃一惊。
哪有这么评价长辈的呢?一时间竟然语塞,说不出话来。
姑娘看出夏均川的心思说:“夏公子一定是觉得我对长辈的评价太过分了吧,我若是说出他是谁,也许公子就明白了。”
“爷爷便是北齐武成帝的高湛,奶奶是邻和公主,父亲高俨。”
“我母亲是一无名宫女,小女名叫高琪,最近知道公子必来此地,现已在此等候多日了。”
夏均川真的是大吃一惊。
一是她的身份,是隋朝的公主,北方柔然可汗的孙女。
二是做铠甲是机密,她是如何知道自己需要牛筋的呢?
高琪看出了他的疑虑说:“这很简单,让人跟踪了一下小六子,就知道了。”
夏均川一下子接受的消息太多,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高琪接着说:“父亲早逝,自己跟随胡太后在京城生活,北齐亡国后,自己看不惯胡太后的无耻淫荡行为。”夏均川赞许地点点头。
高琪接着说道:“此时柔然已经被锻奴所灭,遍寻漠北,终于见到邓叔子可汗。怎奈锻奴步步紧逼,可汗为了保护我柔然血脉,寻机复仇,就把这我安排在里,因为这里也是奶奶母亲去世后埋葬的地方。”
夏均川听说过这个胡太后,亡国之后带着儿媳妇们,在长安开妓院的事。
所以很欣赏高琪公主出淤泥而不染,远离污秽的环境,敢作敢为的性格。
“夏公子此番前来,可是为牛筋而来?”
夏均川点点头。
高琪说道:“夏公子,此事并非有意为难,因今年漠北百年一遇灾荒,牲畜锐减,屠牛更少。”
“积年陈货均已被窦建德将军收购,想要购买,最快也要等明年。”
夏均川听后非常着急,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铠甲这么贵,说道:“那该怎么办呢?”
高琪说:“并无他法,除非……”
夏均川现在是真的上火,听到这两个字希望重燃,马上问:“除非什么?”
高琪咯咯一笑,说:“除非我好好想想,你明天设酒宴,我有可能想出来。”
夏均川满脸诚恳:“这个简单。”
“好的,那就明天下午吧!”高琪说道。
“好的,不见不散”夏均川起身要走。
“不知夏公子是被我吓坏了,还是看不起我们草原人呢?”高琪高声说道。
此时有下人来说道:“小姐,酒食已经备好。”
高琪起身说道:“夏公子请吧!”
夏均川起身爽快地答道:“姑娘请!”
这是纯粹蒙古风味的食物:“手把肉,血肠羊头肉,奶酪奶茶”这也是夏均川特别喜欢的食物。
高琪回房间,换了一身少数民族的服饰,更加美丽动人。
“夏公子,我用我们柔然人接待最尊贵客人的习俗,为夏公子跳舞祝酒。”
夏均川抱拳表示感谢。
悠扬的琴声响起,高琪翩翩起舞。
舞蹈时而柔美时而激烈。
身材婀娜多姿,眼波炽烈多情。
既有南方少女的娇弱,又有北方少数民族性格的豪放。
没有腼腆,自然大方。
一曲舞毕,面颊微红,娇喘吁吁,更是万般风情。
“久闻高家男子各个英俊潇洒,没想到女子也秀美如斯,果然是基因强大。”夏均川暗想。
高琪手捧了一碗马奶酒,站在夏均川面前说道:“夏公子,此舞可否能连饮三碗?”
夏均川久在北方,喜欢也很习惯这种歌舞的喝酒方式,很自然地端起银碗说:“这么美的舞蹈,当然要连喝三碗了!”两人敬天、敬地、敬人、连干三大碗。
高琪非常欣赏夏均川这种英雄的个性,细腻有度,豪迈大气。
“喝酒还是和夏公子这样的人喝才爽!”高琪面颊微红。”
“夏公子我再敬你三碗!”马奶酒口感香醇,度数较低甚是好喝。
夏均川也不推辞:“好,那就再饮三碗!”
北方少数民族特别崇拜酒量大,性格直率的人。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饮酒了,太过瘾了!”高琪兴致大好。
喝到第三碗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踏到凳子上了。
高琪又满满地斟了一碗酒。
看着夏均川眉毛一扬,用少数民族的语言,唱起一曲古老的祝酒歌,声音婉转嘹亮,像天上的百灵鸟在歌唱。
如此的美人,性格却这样开朗阳光,夏均川也是怦然心动。
唱罢两人再次举杯,高琪说:“喝了这碗酒,夏公子也给唱一首吧”
夏均川并不回答,站起身。
马奶酒的后劲儿很足,夏均川也脸色微红。
脚也踏在凳子上。
和高琪碰了一下银碗,一口气喝下。
声音低沉浑厚,唱起一首蒙古族的送亲歌,这首歌,是在基地蒙古包里饮酒时学会的。
用的居然是蒙古语。
高琪颇为震惊,转而是兴奋。
放下酒碗,举手邀请门外的几名壮汉,一同跳起舞来,歌声悠扬,舞姿有力。
夏均川一瞬间恍如回到了从前。
跳舞的人边跳边喝酒,气氛异常热闹。
一曲唱罢,高琪与所有人都干杯庆贺,然后挥手让大家退去。
在高琪的强烈要求下,夏均川唱了一首祝酒歌。
这次高琪没有跳舞,手托着香腮,恬静优雅的像一幅画一样。
一动不动地看着夏均川,与刚才的粗犷豪放判若两人。
夏均川唱完又倒上了酒,这次高琪说:“夏公子,我不想喝了,咱们说一会话吧,我怕醉倒了,醒来发现这一切是一场梦。”
夏均川点点头:“好的!”
高琪看着夏均川突然落下泪来,粉嫩的脸蛋上,更似梨花带雨。
咬着嘴唇努力克制,镇定了片刻说:“夏公子我一会哭一会笑你会看不起我吗?”
夏均川笑着摇摇头。
“自那日在‘冰心恋人’见到过夏公子,深为公子言谈举止,风姿才华所倾倒。遂日日去你店铺饮酒喝茶,只为一睹公子之雅。”
夏均川听后一愣,他没想到高琪这么直截了当。
马上说道:“在下本是粗人,承蒙姑娘错爱。”
高琪说道:“夏公子我之所以把我的家事,悉数讲与你听,是我了解公子的为人。我也知道公子喜欢你们小掌柜的,她是个好姑娘,但是我也不想错过机会。”
“姑娘……”
夏均川刚刚想说话,被高琪打断:“我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孤儿,每天就靠这样麻醉自己忘记国恨家仇,今天能与夏公子饮酒才让我重闻酒香,重新感受生活的快乐。”
夏均川也说:“实不相瞒,我也有同感,刚才我甚至有重新回到家乡的感觉,高姑娘超凡脱俗,仪态万方,我敬仰不及。”
高琪欲言又止,停了片刻说:“夏公子我不能提任何要求了,我怕吓跑了你,能日日见夏公子,经常一起饮酒聊天,已经足够了。”
“咱俩互粉!”夏均川脱口而出。
高琪没听懂,也没追问。
夏均川说:“高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来日方长,今日就到此吧。”
高琪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吧!夏公子何时请我喝酒呢?”
夏均川笑着说:“店铺之内随时有酒有肉,恭候光临。”
说着站起身,看到小六子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就对高琪说道:“相聚甚欢,就此别过。”
高琪泪光莹莹,没说什么,拱手相送。
夏均川和小六子也拱手回礼。
驾车回了铠甲工厂。
心竹在店里处理完账目,知道夏均川最近铠甲的生产遇到了困难,也不敢去打扰,一个人在店内喝茶。
忽听见店铺内吵吵闹闹,小二来报说:“掌柜的,店里有一位客人,非要取下店铺里房玄龄的诗句,说诗句臭不可闻,文理不通。”
心竹随小二前去查看,见一男子粗布衣,破麻履,容貌消瘦,满嘴酒气,正在与小二拉扯。
便轻声说:“这位大哥莫要生气,大哥的话的确有道理,可此字已用泥塑于墙上,待本店掌柜的归来禀告后,立即拆除可好?”
男子见听后一愣,见一美若天仙的女子,在轻言细语地对自己说话,神色中没有一点轻视之色。
顿时清醒,满脸羞愧,使劲打了自己两巴掌说道:“酒后无德,切莫当真,承蒙姑娘抬举,以礼相待,感恩不尽。”
态度诚恳,一揖到地。
心竹还礼说道:“大哥客气了,听言语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能否为小店留下墨宝呢?”
男子满脸喜色,说道:“不敢称饱读诗书,那就献丑了。”
说着动作潇洒优雅,在小二准备好的纸张上刷刷点点,一挥而就:“中原初逐鹿,投笔事戎轩,纵横计不就,慷慨志犹存。”
字迹潇洒飘逸,纵横捭阖,大起大落,气势磅礴,果然是大师名家风范。
心竹说道:“大哥果然才高八斗,多有得罪。”
心竹命人重设酒宴。
男子连声阻拦:“说道惭愧至极,愧不敢当。”
心竹说:“今日有幸得见旷世之作,让小女子敬大哥三杯,以示敬意,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男子有些受宠若,惊眼角竟然有泪光闪动。
连干三杯,说道:“不才名叫魏征,自负满腹经纶,但终不得志,今日得姑娘赏识,感恩不尽,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心竹说道:“魏先生不必心急,以先生之才,日后必成大器,小女姓裴名心竹。”
魏征说:“多谢裴姑娘鼓励,我本已心灰意冷,今日姑娘让我重燃斗志,此生必不负姑娘之赞。”
此时是魏征处处不得志,最心灰意冷的时候,所以才借酒撒风,以为世人都瞧不起他,刚才心竹一番话,自己终于有人认可,让自己重燃希望。
魏征感动地说道:“知遇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心竹也是深爱其才,于是对小二说道:“好生照顾魏先生,此餐费用记到我的账上。”
转身对魏征说:“魏大哥慢饮,小女有事不能相陪,还望谅解!”魏征起身抱拳,再次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