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不想童贯顺利出兵辽国吧。
反正换位思考,蔡京是绝对不会希望看到童贯封王的。
只是他也不敢阻止,因为赵佶心动了。
所以,他只能一言不发,让小弟们去探探路。
龙椅上,赵佶不耐烦了。
李彦大喝道:“肃静!”
立刻各回本位,鸦雀无声。
“太子献策有功,当嘉奖。”赵佶看向自家儿子,道:“有何需要,但说无妨。”
惊喜来的太突然,太子措手不及。
快速思考片刻,赵桓道:“父皇执掌国内,河清海晏,政顺人和天下太平,并无用到儿臣处。”
为了自己的目的,赵桓也是豁出了脸面,果断做了会阿谀奉承的小人。
“然国家中枢,父皇不能轻离,儿臣愿替父皇御驾,督军于阵前,望父皇恩准。”
说着,赵桓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以头伏地。
“陛下明鉴。”蔡京出列,道:“国朝只有太子监国,绝无太子监军之成例。”
“辅政此言,莫非怀疑东宫预行黄袍加身故事乎?”郑居中跳了出来。
“此乃维护天家和睦,太宰何必故意谗言。”余深跳了出来。
此时,蔡京乃是辅政,宰相位实际空缺,只有太宰和少宰。
余深便是太宰,也是蔡京的忠实小弟。
郑居中谋求宰相位,必须要搬开蔡京这个太上宰相。
余深进一步不过太宰,不值得翻脸,所以还是忠心耿耿。
郑居中道:“太子于军事颇有见地,不论筹谋对党项用兵,亦或节约岁币练兵,都是好提议。
知兵,知钱粮之贵,近日又在练兵,如何不能领兵外出?”
“纵观领兵者,无不起于军阵,太子素无经验,恐于战事有误。”余深反驳道。
“荒谬,明日动兵乎?不可学习乎?太子天资聪慧,如何不能进学……”
“把可能扼杀,总好过伤了陛下父子情分。”
“既然父子,何虑之有?”
“汉武英明,刘据聪慧,尚为小人蒙蔽……”
文官二三把手吵的挺凶。
大约是觉得看着自家老大吵架过意不去,两边各有小弟出阵,开始了互喷。
你说太子天纵英才,有太祖太宗遗风,定然能振国朝军威。
他说太子权柄过重有益无害,恐为小人陷害,伤了天家和睦。
瞬时间,朝堂变菜市场,就太子能否监军吵成一团。
身为当事人,赵桓默默地起身,退了回去。
统军监军都不可能,他提出来只是留个引子,为恢复东宫官制做个铺垫罢了。
余光中,他看到赵佶已经捡起了《战争概论》,自顾自看了起来。
此时,他突然理解了自家老爹。
就朝堂这模样,换他也不爱开朝会。
宰相枢密使小屋子一蹲,三言两语搞定,多痛快!
不过,说起来吵架的缘由,都是他引出来的。
本来好好的讨论出兵西夏,结果话题跳到了连金灭辽上,然后又被太子倏地跳到了免除岁赐岁币上,再跳到太子监军上。
跳来跳去,可不是一团糟?
好在,反正一时半会出不了兵,赵桓并不忧虑。
慢慢来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哎~”
赵桓回望一眼宫门,带着无穷的蛋疼就要上马车。
扯皮半天,一事无成。
朝会最终在赵佶的“吵累了,就退朝吧。”中,不欢而散。
既没确定出兵计划,亦未确定废除岁赐和岁币,便是对太子的嘉奖,也在猪队友和神对手的配合下,无疾而终。
“太子殿下请留步。”
赵桓回身,只见一个五十左右的文官快步走来。
其公服圆领大袖,下裾加横襕,腰间束革带,头上戴幞头,脚登革履。
从上朝未着朝服便知,大约是朝会结束后直接去办公的。
却不想,原本数言而绝的出兵事宜不但被搅黄了,更是拖到了中午。
眼前这人公服绯色,悬有银鱼袋,应该是五品。
到了近前,这官拱手作揖道:“下臣中奉大夫,右文殿修撰刘韐见过太子殿下。”
刘韐?这可是个名臣!
赵桓暗喜,回礼道:“原来是刘公当面,小王失礼了。”
他一时没想起来刘韐的经历,不过知道他有三个牛逼的儿子。
长子刘子羽,次子刘子翼,三子刘子翚,都是能文能武,十分出色的英才。
赵桓思绪急转时,只听刘韐问道:“敢问太子,今日朝堂言及灭西夏,收七州,可是当真?”
“当然。”赵桓摆手阻止刘韐插话,道:“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当做长久计。”
“殿下可有方略?”刘韐盯着问道。
显然,他想听赵桓的心里话。
赵桓道:“攘外必先安内,若图谋出兵,当清吏治,裁冗额,蓄钱粮,练精兵,平盗贼,方得胜算。”
刘韐深深作揖,道:“储君如此,国家有望啊!”
“刘公不必如此。”赵桓扶起刘韐,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易啊,吾不过储君罢了,以父皇的性子……哎……”
“哎……”刘韐也跟着叹了口气。
只要皇帝还是赵佶,想办到赵桓说的几条,根本就不可能。
清吏治,起码蔡京、童贯、王黻等人都要驱逐,哪怕郑居中也是留之无益,赵佶能够答应?
至于蓄钱粮,赵佶如何肯把艮岳停了?
沉吟片刻,赵桓又道:“若可能,以千万贯赎取山前七州,亦无不可,若不能,待金兵打过去,我等再行发兵不迟。”
“为何不是趁辽国将亡时,抢先出兵?如此,也好过直接同金国接战。”
“金国不善经济,而幽云之地,素乃辽国财赋重地。金人到此,安得不行搜刮抢掠事?”
“太子所言在理!”刘韐叹道:“辽国据幽云二百余年,其地汉人忘却出身久矣,并不以朝廷为正统。
可笑朝中多有人以为,大兵到时,必箪食壶浆相迎,实乃坐井观天。”
“是啊,待辽国灭亡,其失依靠,又让金人肆虐,使其不得不依靠我国,进而使其心归汉家,方能无忧。”赵桓叹道。
“怕只怕金人抢先南下,河北百姓有兵灾之苦。”
“一路苦,何如天下苦?且有二十万精兵,金人未必打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