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辰本想将他搪塞过去，谁知却反倒多了一个陪他在此居住的人。
哪怕他根本不在此居住，哪怕他根本不需要人陪。
桂冰娥的修炼速度尚可，只是没有完全将周遭的灵气给运用过来。
灵气吸入体中却并未完全将它融入体中，堵塞经脉。
双眉紧顰，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朱辰已在她身后多时，虚空一指。
桂冰娥只觉浑身通畅，闭塞的经脉也不在，体内一股暖流肆意横行却与体内真气合二为一，彼此互助。
吐出一口浊气，不知何时已是日暮。
闻到烤肉的香气，循着味道来到竹院后，见竹院后，还有一棵桃树很是意外。
只见少年，身着一袭白衫，斜倚在桃树下把酒言欢，就着蟾光好似桃花仙人，偏偏酒气熏红眼尾带着几分邪气，破了幻觉。
等到一声轻咳，她才如梦方醒羞红的脸。
“这酒当真这么好喝？”
在武当山上也曾见过师兄弟喝酒，但是并未像朱辰一样整日抱着个酒壶作乐，说是猎户，倒不如说是一位酒鬼。
每日腻在酒坛子里，满襟酒香。
朱辰闻言一愣，许久没有人问他为何饮酒。
看这仅剩的半壶美酒，一笑。
“一醉解千愁，何事能比畅饮优。”
愁。
朱辰好像从未因他事发愁，只记得父皇离世后，他大醉一场。
再过几百年，血肉至亲又有几个记得他？
说到头来也有点悲凉。
刚想将仅剩的酒一饮而尽，谁知桂冰娥赶来将酒壶一把夺下。
辛辣的酒涌入喉，呛的眼泪流。
甚少饮酒的桂冰娥，平日也只饮清酒，嫌少碰这些。
见朱辰喝的淡然，原以为和自己一般，谁知这酒入喉。
呛得她说不出话。
方才流露出的愁意被桂冰娥眼里的水光浇熄。
“好了，不会饮酒那就喝点茶。”
朱辰为她斟上一杯茶，过了好一会桂冰娥才缓过来。
就着月明，桂冰娥谈论起自己的心事。
“不日便是华山论剑，若是以我现在的修为，想要在华山论剑拔得头筹还是困难。”
也说不上来，为何要将心中的愁绪告知给眼前人。
闻言，朱辰只是一笑，焚檀香。
“修道讲究淡泊，若是执迷于修为，恐难登大道。”
就着檀香，听朱辰这番话好似真有修道的模样。
桂冰娥这才豁然开朗，是她过于急功近利，反倒失了本心。
不知为何，看上去不过二三的朱辰，却像一位老者对修道之事侃侃而谈。
“大道三千，等你放下的那一刻才能踏上，但姑娘心中有事，想必踏上这三千大道，还需要将事情完成之后才能继续。”
一语道破桂冰娥心事，她不由得在心中审视朱辰。
她抬头凝视他。
“为何感觉你什么都会？”
闻言朱辰一愣，在心里暗叹自己多嘴。
平白无故惹人生疑，只能拱手作辑来解释。
“在下不才，光知淡泊却没有修行之能，姑娘好自珍重。”
好在他收敛修为，外人根本无法探知他的深浅，在旁人眼中他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桂冰娥将信将疑，自然也知朱辰身上并没有修为加身。
见逃过一劫，朱辰也已指点一二，便起身离去。
徒留满院檀香还绕在桂冰娥鼻尖。
她试着将心中的思绪放下。
待到鱼肚吐白之际。
一口浊气吐出，按照朱辰所说的修炼竟隐约有突破的迹象。
在她印象里，朱辰的背影如雪松般笔挺却也孤独，像雪峰孤峻。
当真只是在这山野静心修养的猎户吗？
一朵桃花落在肩头，她捻起。
思及朱辰爱酒，心中有了主意。
……
皇宫。
在大殿之下跪着的是诸葛正我，着一袭黑袍，面露难色。
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禀报完后他敏锐察觉陛下的异样，一颗心悬得比房梁高。
生怕不顺心的朱翊钧将他拖出去砍了。
高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用指腹轻轻摩挲玉佩上的纹路，心中暗自斟酌，诸葛正我这只老狐狸的嘴里有几分真话。
过了许久他睁开双眼，凝视底下跪着的人。
“你的意思是，那些踪迹到了蜀山附近就全部消失？”
蜀山……
又是蜀山，接二连三的事情刚有眉目，但到达蜀山后就无影无踪。
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却又无法断定。
“臣不敢妄言。”
他行君臣大礼，能清晰感受到后背的衣料被汗浸湿。
周遭的内侍也个个提心吊胆，陛下对此事的看重，他们是看在眼里。
才刚有眉目，现在就消失。
“蜀山可有异常？”
诸葛正我闻言一愣，他见在蜀山附近便没有行踪，只是在蜀山脚下徘徊一二，并未上山探察。
心中暗自掂量，一咬牙，将具体说了出来。
“臣并未上山，不知蜀山之上有何异常，山脚下云雾缭绕和一般山无二，只是比寻常山要少了些人迹。”
在龙袍下抚摸玉佩的手停顿，朱翊钧的目光就落在诸葛正我背上。
行至蜀山，却并不知山上。
山脚下并无异常，就代表山上没有吗？
神侯府好样的，竟敢搪塞圣旨，企图滥竽充数，蒙混过关。
随即厉声逼问。
“朕要你前去调查，你就是这么糊弄朕？”
“已经行至蜀山，为何不在山上搜寻？”
“诸葛正我，好大的胆子。”
说完站起身来，无声的威压向周遭蔓延。
虽未展露怒色，却让众人都知道他已经发怒了。
‘噗通’
无论是在外看守的护卫，还是在内伺候的内侍齐齐跪倒在地大喊皇上息怒。
横眉看着底下的人跪倒一片。
“陛下恕罪，所有的踪迹在蜀山附近便已消失不见！臣愚钝，见无路上山也只当是一处荒山，并未多想，哪及陛下聪慧。”
“请陛下降罪！惩我办事不力。”
这招以退为进，既夸了朱翊钧，也诚恳认错。
说是愚钝，若真有人相信，那还真是榆木脑袋。
这么大只的老狐狸就摆在跟前。
既然线索已经在蜀山附近消失，那么与蜀山并没有很大的关联，他就算是降罪也降得于理不合。
“罢了，你且起身，都起身吧。”
底下众人在心里感叹诸葛正我聪明时也不忘谢恩。
“谢陛下。”
看着诸葛正我身上的衣衫，他摇头。
“既然无事，那你就回去吧，一路的奔波劳顿，也该是时候歇歇。”
诸葛正我正有此意，也不推辞起身告退。
朱翊钧叹息，也不知怎的。
蜀山看似和所有事都不关联，却又常常在关键时出现。
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