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色的江水在眼前被分开两半，平远号的舰首飞剪而过。
两岸是绵延不尽的高山，密林。
根本看不到丝毫文明的存在迹象。
这也使陈子宁有些唏嘘，感慨。
曾经他坐游船在江上游览横渡。
沿着江边就能看到城市和村镇，公路，汽车，游人。
现在一切都不见踪迹。
只有偶尔传来的兽吼声，隐约也会有人的叫喊。
“陈大人。”孔有德凑过来，沉声道：“这里已经是近宽甸地方，有一些鞑子部落留在宽甸这里狩猎，咱们一旦被发现，其就会层层上报，到时候鞑子就会提高警惕。”
“好，咱们不停航，今晚应该能到抚顺关一带的江口。”
“到时候末将会亲自带人潜入，打听老奴消息去向。”
耿仲明抱拳道：“陈大人，恕末将直言，如果老奴在沈阳或辽阳城中，城中都驻有鞑子的过万大军，就算陈大人的部下都有万夫不挡之勇，仍然不可以力敌众多鞑兵，此行就只能放弃了。”
东江这三人组，尚可喜深沉。
耿仲明火爆直爽。
孔有德细致精明，俨然有大将之风。
短短时间相处下来，陈子宁对他们也是颇为欣赏。
不愧是在辽东变乱的大变局之中，不仅没有死于兵灾战乱，反而趁势崛起的枭雄人物。
东江镇在天启五年之前，每年都会派大量的细作潜入辽中地区。
发展和布置暗子，为东江镇的将士提供情报和各种帮助。
甚至有好几次，毛文龙亲提大军，一路杀入后金用地。
最成功的一次，就是差点攻下赫图阿拉。
东江军的行军路线，差不多就是沿着凤凰城和宽甸一路的山中腹地行军。
后金很难部署重兵。
要是小规模的袭扰，就是从旅顺，金州出发，沿辽南往辽中进发。
满文老档里，记录东江兵袭击的档案很多。
投毒在井里。
暗杀后金牛录官员。
造谣生事。
破坏生产工具。
烧毁房舍。
反正基本上能做的缺德事，东江兵到鞑子地界是没少做。
也会帮着整村的汉人逃跑。
气的老奴大骂不止。
孔有德要做的，就是上岸打听好消息。
确定老奴的行止。
说来也是奇怪，这位陈大人似乎很确定，老奴没有留在沈阳城中。
不管怎样，孔有德此时对东虏鞑子是仇深似海。
最恨的当然是老奴。
老奴兴军之后，孔有德的父亲，母亲，几个兄弟姐妹，还有妻室，全部死难于广宁失陷一役。
孔有德当时是个督司，率自己的部下从辽东出发，穿过辽中，抵达辽南，投效了当时收复了诸多岛屿，威望大涨的毛文龙。
一晃多年，但孔有德心中的仇恨不减。
要是此时有人说他将来会投靠东虏。
孔有德多半哈哈大笑。
然后一刀砍死这胡说八道之人。
……
入夜之后，平远号按孔有德等人的提醒，停泊在了江心。
接着放下小船。
甘辉率领一个班的特战队员，与孔有德和他的两个亲兵，坐上小艇，划向岸边。
四周一片沉寂和黑暗。
只有密林和草从中有萤火虫在飞舞。
隐约有狼嚎和野狗的吠叫声传来。
众人在黑漆漆的平原向东而去。
走了十余里地后，看到一个废弃的军堡。
高三四丈，宽十几丈。
“这是马根单堡，当年被攻克后，军民百姓死的一个不剩。”
孔有德眼中流露出仇恨的光芒，指着不远处的磷火道：“那边全部是当年死难军民的遗骸白骨。”
来自南方的甘辉等人都是沉默着。
眼前的白骨无边无际，后金根本无心收敛这些死难者的尸体。
毕竟这里地广人稀，只有在沈阳和辽阳等核心统治区域，才会收捡尸骨，免得影响到正常的商业和农业活动。
足足走了十余里地，路边的白骨才稀疏起来。
终于可以看到村落了。
从无尽的荒野和白骨中经过，甘辉和一个班的特战队员都是面色难看。
倒是孔有德神色如常，只是眼中隐现怒火。
在一个当过细作的亲兵的引领下，众人绕过几个村庄，终于潜行到一个村落的边缘。
孔有德提醒道：“要小心有狗。”
“我们有准备。”
几个队员猫腰潜入村落。
刚传出几声隐约的狗吠声，很快也就停止了。
接着众人来到原本的潜伏细作家门外。
甘辉带的特战队员轻松翻过低矮的院墙，打开院门。
众人鱼贯而入。
孔有德眼中显露欣赏之色。
这些南蛮子身手相当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