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们两个扶到椅子上。”章怀指指地上躺着的女人，“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叫出来吧！”
坐在地上的公公看了展昭一眼，似乎在询问要不要听眼前少年的。
只见展昭瞪了他一眼，冷冷喝道：“看我做甚，还不快去？”
展昭身材高大，瞪人的时候凶神恶煞，就像阎罗殿里的黑脸阎王，让人害怕。
公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后面，招呼所有人过来。
可他拖拖拉拉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也叫不齐人。
展昭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手下。
那些侍卫冲进去，角角落落搜寻了便。把所有人都揪到人前。
这些妇人的衣服很脏，看不出颜色。头发面容也没打理。
章怀只觉得她们发形如杀马特一般。
有人打着哈欠，似乎刚刚起床。
有人绞着手指，神经兮兮，惊恐的，看着来人。
也有人抱着一只掉了皮的癞皮狗，旁若无人地逗着玩。
还有人顶着两坨腮红，一边挥着脏兮兮的帕子，一边朝展昭冲上来，叫道：“皇上，你来了，你让妾身等得好苦啊！”
真是什么样的都有。
展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让人架住那个女人，不让她近身。
当然也有长的面容姣好的，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一个显得正常的。
这个宫里除了矮胖的公公，还有一名宫女。那宫女两颊凹陷，面色青灰，一双秃鹫似的的眼，总像在偷偷看人。章怀注意到她的腰间别着一条皮鞭。
这里总共十六位嫔妃。这些人站成一排，章怀只觉得群魔乱舞，疯得各有各的特色。
章怀将这些人一一扫视过去，这些女人脸不是脏，就是涂抹红红绿绿的劣质胭脂。
根本看不出哪个是昨夜的女贼。
“叫她们把脸上的妆都卸了。”展昭似乎看懂了章怀的顾虑。
一听到要卸妆，这里的女人一个个要了他们命似的，鬼哭狼嚎，怎么也不肯洗脸？
侍卫们领着那堆女人去水房。
侍卫们没有卸妆经验，等到章怀在再见到那群女人，就见女人们脸上的妆晕染一塌糊涂，像涂了混色的油彩，人鬼难分了。
章怀对着这些女人施礼道：“小子段铭，见过各位娘娘。”
那些女人看都没看他，沉浸在她们自己的世界里。
章怀似乎没期待这些女人会给他回应。
他看了眼躺在椅子上的两人，转过头问胖公公。
“公公，这两位娘娘是谁？一贯如此暴躁吗？”
胖公公拿眼又看展昭。
展昭奉命行事，他必当是言无不尽。
可段铭是外来的小子。段府又与太后不和。后宫之事被段家小子知晓，他怕不妥。
展昭没从他眼中看出这层意思，着急催促道：“快说！”
有了转到这句话，胖公公便无顾忌。
冷宫是太后的暴躁点，即便惹太后不高兴，也由展昭自个儿兜着。
“那是兰贵妃。”胖公公朝头发花白的妇人一指，又指着年轻一点的，“这是安贵人。”
安贵人是谁，没人听过。
可兰贵妃，但凡有些年纪的，都知道她。
兰贵妃当年风头可是力压皇后。
要不是当年被算计，没有保住腹中胎儿，如今在后宫作威作福的便是她了。
章怀无意间也听过兰贵妃的传闻。先帝后宫妃子虽多，可专宠兰贵妃一个。即使她无子嗣，按照先帝的意思，还想立她为后。
或许是这层关系。先帝死后，太后说兰贵妃疯了，便将他打入冷宫。
当时的局势，兰贵妃真疯，假疯，还不是太后一句话？
可不管当时如何，如今的兰贵妃，确实疯了。
“兰贵妃刚进冷宫之时，虽有些疯癫，可也不伤人。这些日子，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骂人毒妇，还要杀人。”
“太医来看过吗？”章怀问。
胖公公练练摇摇头，真是不知百姓疾苦的富家公子，“这里的人活着是苟延残喘，死了连一张草席都没有，直接投了井。哪里会请太医来看？”
章怀看着这些女人。
她们原本貌美如花，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也是女性中出类拔萃的那一类。
皇帝为了一己之私，将她们囚禁在宫里。他自己死后解脱，留这些可怜的女人受尽冷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样的丈夫，太不负责任了。
章怀心中叹息，都是可怜人。
难怪半夜还要出去偷馒头。
看到冷宫的一幕幕章怀，似乎能理解昨日的女贼了。
“公公，等会儿去御膳房拿些吃的给这些娘娘。”
见公公有些为难，章怀补充道：“来时，陛下这样吩咐小子的。公公自去做，没人会罚你的。”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公公便不再推辞，应了一声是。
公章怀瞧了公公的腿一眼，有些好奇。“公公的腿是如何伤的？”
初见之时，章怀以为胖公公的腿是旧伤。
可刚才，他与两位嫔妃拉扯中，章怀看到他腿上已有血渗出。
胖公公愣了下，下意识摸着自己的伤腿，笑着道：“今早出门打水时不小心跌的，不碍事。”
章怀了然，哦了一声，眼睛眯起来。
跌伤可不会出那么多血。刀剑砍的还差不多。
冷宫之中，能伤人的东西都被藏起来，哪来的刀剑？
难道是那个女贼？
章怀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转头对展昭说：“展侍卫，想必之前你看错了，这儿都是娘娘，哪有贼人？”
展昭对自己的追踪术有信心，刚要辩解，被陆遥一把拉住，“段公子所言极是。”
展昭看不懂他们的意思。但也知，他们定说了自己不知道的哑谜。
跟他们相比，他只觉真是蠢钝如猪，空有一身力气。
骄傲的侍卫被少女拉了一下，立马消停。胖公公对陆遥的身份起了兴趣。
“小女子陆遥。”陆遥也不扭捏，既然别人想知道，便大大方方的告诉别人。
她没必要像章怀那样藏着掖着。
“你就是陆遥？”胖公公惊讶地瞪大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直呼人家名讳十分无礼，他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笑嘻嘻道：“陆姑娘，你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还望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把奴才捞了出去，奴才定当感激不尽。”
胖公公并非傻子，他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他说得这样直白露骨，会让人反感。
可他没办法。一入冷宫，整日面对这些牛鬼蛇神似的女人，出去走动，旁人会远远的避开他，生怕跟他有任何牵扯。普通人都见不到几个，更别说见大人物了。
今日遇到皇帝身边的红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提，只怕终生后悔。
陆遥只对那公公冷冷道：“陛下已经知道了。”
胖公公没理解陆遥的话，只当是她同意了，连忙道谢。
眼看着这行人，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
临走前，章怀暗暗朝其中一个女人眨了一眼，道：“今天有好多馒头，来不来？”
“来。”点着夸张胭脂的红唇微启，勾起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