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时间于权贵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
但对于黔首而言,却是度七天如七年!
只因天上的春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七日后,天刚亮,咸阳城附近十里八乡的黔首就全都开始动身,向长安乡而去。
就连咸阳城内都奔出十余架马车,驶向长安乡。
撩开车帘,看着驰道上那些一脚深一脚浅、踩着水坑往前走的黔首,嬴政心情颇为沉重。
“民生多艰啊!”
蒙毅也轻声一叹。
“再有十日,便是春耕结束的时候!”
“但时至今日,今岁春耕都没有丝毫进展。”
“若这春雨再不停歇,黔首们今岁的日子不会好过,大秦的粮储,也不会好过!”
嬴政略略颔首。
“现在,就希望秦君子能求得东方天帝出手了。”
正驾车的赵高嘴角微微抽搐。
他很想问一句。
陛下,您是不是太过信任那个方士了?
让东方天帝出手?
他秦牧算个老几啊!
但最终,赵高还是没敢吐槽出声。
很快,马车便驶入长安乡。
但马车到此却再难更进一步。
只因前方的道路已经被黔首和马车彻底堵死。
放眼望去,如今聚集在此地的黔首至少也有数万人!
看到这一幕,嬴政断声开口。
“去传召咸阳县令阎乐,加派人手维护治安。”
“蒙上卿,随朕走过去!”
艰难的穿过人群,嬴政便看到秦府大门洞开,露出其内供奉的太乙天尊像。
而在秦府门前,则是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石盘。
石盘表面打磨的颇为光洁,更用精致的雕工雕出了太极八卦图。
此刻秦牧便立于太极印记之上,面前还摆着一尊巨大的香炉、一条香案。
纵是倾盆大雨,秦牧亦手持桃木剑、闭合双眼,面色淡然而立。
在秦牧的感染下,数万黔首也雅雀无声,静静的等待着。
一直到午时三刻,秦牧才猛然睁开双眼,沉声高呼。
“吉时,已到!”
“备五谷!”
“喏!”
英布、樊哙等五人满是肃然的高声应和。
随后每人捧起一个青铜鼎,迈着相同的步距,将五尊装着五谷的青铜鼎放在秦牧面前的香案上。
秦牧继续高呼。
“请神香!”
“喏!”
夏侯婴带着三名仆从,每人扛着一根长近半丈的粗大檀香踏上祭坛。
看着那三根檀香,秦牧心中有些忐忑。
众所周知,檀香遇水便会灭。
在这大雨天里,根本没办法点燃香火。
所以秦牧特意配置了大量白磷融入檀香之中。
但究竟能不能成,秦牧也不能完全确定。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紧张,秦牧右手一甩。
一张涂抹着黄磷的符箓弹出袖摆,被秦牧摩擦引燃。
将符箓上的火焰凑近檀香。
待到三根檀香被火焰引燃,秦牧终于松了口气。
退至祭坛中间,秦牧抽出佩在腰间的桃木剑。
踏前一步,秦牧肃声高呼。
“飞天欻火,赫赫阳晶,体统三界,权握四溟。”
话落,秦牧又向右迈出一步,厉声呵斥。
“水官失禁,不锁雷城。鬼盗其车,轮脱其平!”
脚下踏着七星,秦牧口中连连怒喝。
“五雷敕令掌雷霆,统辖将吏辅百灵。”
“谨告真符下雷神,收云卷雨火急停!”
七步踏下,秦牧目视苍天,剑指苍穹。
“我今持咒告九天,敢有拒者罪不轻!”
“急急如律令!”
“供神香!”
夏侯婴三人心神早已被秦牧这玄之又玄的动作慑住。
愣了一下后才赶忙高呼。
“喏!”
三根檀香被插入如鼎般巨大的香炉之中。
秦牧沉声呼喝。
“香焚玉炉,心假香传!”
眼见香火不惧雨水的笔直升向天空,秦牧心中底气更足。
手中木剑又是一挥,秦牧嘶声厉喝。
“云消!”
“雨散!”
“烈阳当空!”
看着秦牧的动作,站在人群前端的奉常赵礼面色无比难看。
“没有三牲、没有五畜,甚至都没有多少礼器。”
“这叫祭祀?”
“这是在侮辱苍天厚土,苍天厚土必将动怒!”
“此绝乃淫祀,本官必当上禀陛下,铲除此僚!”
不止赵礼,其他前来观礼的权贵也尽皆失望摇头。
“这祭祀,也太寒酸了,如此祭祀怎能打动苍天?”
“敢有拒者罪不轻?他竟在威胁仙神?好大的胆子!我等可得离他远点,免得他遭天谴时连累了我等。”
“枉本官之前还多加期待,结果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你看这雨、这雨……彼其娘之,雨呢!”
就在所有人失望摇头之际,众人却突然发现。
雨,竟然停了!
待到众人愕然抬头,更看到似是有一只大手撕裂了天际一般。
漫天乌云正在缓缓散去。
那被乌云遮蔽了半个多月的太阳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束阳光穿透乌云的缝隙射下,恰好照耀在秦牧身上!
宛若,仙神临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