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心中一跳。
普通黔首谁会去关心国家的命运？
在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甚至就连高官都不会再关心这个问题。
能问出这个问题的，要么是故六国余孽。
要么就是大秦皇室中人！
但很快秦牧就掐断了自己的猜想。
万一猜出了对方身份，自己再望气卜算可就要扣除自己的气运了。
那这条大鱼还怎么宰？
收敛思绪后，秦牧不答反问。
“夏朝国运四百七十一年。”
“商朝国运五百五十四年。”
“周朝国运较长，却也仅有七百九十年国运。”
“足下可曾听闻过万载王朝？”
嬴政语气平淡却坚定的说：“过去未曾有过的，日后便不会有么？”
“昔日未曾有过万载王朝，那我大秦便当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万载王朝！”
说话间，嬴政心中满是豪情。
他自问比之三皇五帝犹有过之。
三皇五帝做不到的事，他来做！
秦牧却是一笑：“足下倒是看好大秦。”
嬴政微微皱眉：“怎么，秦君子不看好大秦？”
秦牧颇感遗憾的轻声一叹。
“秦某倒是欣赏大秦，更可惜于大秦的命运。”
“夏商周皆能享数百年国运，但大秦？”
话落，秦牧遗憾的摇了摇头。
论进攻性，大秦冠绝历代王朝。
论组织架构，大秦更是早早斩断了诸侯之乱的苗头，以法治国。
同时大秦还在极大程度上的淡化着富二代、官二代思想，给每个人跨越阶层的可能。
这样的王朝却仅仅存在了十几年，实在是让秦牧倍感惋惜。
嬴政心生薄怒：“你此言何意？”
“难道在你看来，我大秦国运甚至不到百年？！”
打造一个能够绵延万载的王朝，让这天下人再也无须经历国与国之间的战火。
这是嬴政毕生的追求！
但现在，这个追求却被人说不可能实现？
嬴政怎么能忍！
秦牧撇了嬴政一眼：“秦某可未曾说过这等话。”
“巡街的戎卒就在门外，足下不惧戎卒，但秦某可不想去尝尝牢饭。”
“只是，足下以为，我大秦十八位公子中，可有一人能继承陛下之位？”
“当今陛下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论功绩，可当一句千古一帝！”
嬴政眼皮突然一挑，威严的面容中带上了些许红晕。
千古一帝？
这评价……
嘶~
舒服啊！
你这不是会说话么。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这一刻，嬴政甚至都忽略掉刚才秦牧说大秦国运不能过百年的愤怒了。
谁承想，秦牧的话锋却突然一转。
“但也正因陛下一统天下，导致大秦境内的矛盾乃大秦建国以来之最！”
“六国余孽虎视眈眈、六国故民皆未归心、老秦黔首心有不甘，种种乱象数不胜数。”
“可偏偏，大秦以法家治国，以郡县制立国，以军功爵制驭民。”
“这一切导致大秦境内的矛盾绝不会在短时间内平定，只能靠陛下的威严强行压制。”
“一旦陛下驾崩，大秦必然随之崩塌！”
嬴政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
刚才还血脉贲张呢，现在却瞬间落入谷底。
这竖子！
不光诅咒他的大秦会在短时间内亡国，更是诅咒他去死！
双眸冷冷的看着秦牧，嬴政断声道：“当今陛下定会寻得仙神之赐，得享长生不老。”
“即便陛下…驾崩。”
“我大秦亦有十八位公子，皆乃当世俊杰，皆可定大秦万年基业！”
秦牧目光幽幽的与嬴政四目相对。
“这位兄台，您说的这番话，您自己信么？”
看着秦牧深不见底的眸光，嬴政心头一虚。
他信么？
他信个屁！
自家人知自家事。
嬴政很清楚他寻仙问神二十多年，非但没能寻到仙神，身体反而越来越糟糕了。
至于那十八位公子？
但凡有那位公子能达到嬴政最基础的要求，嬴政也不至于现在还没立下太子啊！
深吸一口气，嬴政强行转移了话题。
“国之大事，某不妄言。”
“烦请秦君子为某自己卜上一卦。”
“就算算某接下来可会遇到什么大事。”
秦牧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
这种问题他见得多了，因为这种问题就是客户用来验证秦牧能力的常用方法。
秦牧不由得心中暗暗自省。
以后话可是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啊。
瞧瞧，差点把大鱼给吓跑了！
眉头舒展，秦牧淡淡颔首。
“自是可以。”
又运起全力观察了一番嬴政的气运，秦牧看向嬴政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诡异。
“足下将遇血光之灾。”
“就在今日！”
嬴政失笑：“某今日会遇血光之灾？”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咸阳城！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咸阳城内刺杀他，还偏偏就是今天？
秦牧收回目光，淡声道：“信与不信，皆凭足下自己判断。”
“秦某一卦三问，足下还有最后一问。”
“准备问些什么？”
嬴政对秦牧的信任已经跌落谷底，自然不会想着让秦牧帮他卜算些什么。
嬴政很是随意的问道：“那某便问问秦君子姓甚名谁，何处人士？”
秦牧深深的看了嬴政一眼，拿起鹅毛扇轻轻摇晃。
“住蓬莱，走咸阳，细看流年与五星。”
“生和死，判分明，一张铁口通鬼神。”
“铁口直断，蓬莱秦牧。”
话落，秦牧鹅毛扇向门外一指。
“三问已毕。”
“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