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少年营已经沉沉睡去。
偌大的一个营地只有沈琅的帐篷还有烛光溢出。
每天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会总结一下,酌情修改或添加一下训练计划。
少年营的训练强度类同于特种部队的魔鬼周。
从理论上讲这么做并不科学。
拔苗助长不说,还容易把人给练废了。
百分之十的训练减员,这放在后世是要被送到军事法庭蹲班房的。
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先练队列内务,然后再练体能战术,打打背包偶尔拉一次紧急集合。
等这些少年适应了军营生活,然后再从中择优再加强。
可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大明也没有时间了。
现在是天启六年,小冰河期已经开始露出苗头,天灾就要来了,干旱与极寒会让粮食绝收,流民遍地。
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这些靠着挟裹流民荼毒华夏的野心家们,已经等不及要上场了。
关外的野猪皮消化了朝鲜,最快今年冬天就要对辽东一线重启大规模的攻势,而且这次不同以往,辽东是怎么也守不住的。
内忧外患,想只手挽天倾实难度不亚于登天。
因此,很多决定都是不得不出此下策。
正写字呢,就听到鸽子笼那边传了一阵咕咕声,紧接着就是一句经典的国骂。
李定国又惨了。
沈琅有些幸灾乐祸。
帐篷被撩开,一个稍微有些跛脚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嘟囔。
怎么会有人愿意睡在鸽子笼里,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来人是赵山河。
他是给沈琅送情报汇总的。
百户所的老人沈琅一个没带,通通都留在了办事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闲着,或者是像之前那样磨洋工。
沈琅走之前是给他们下了任务的。
内容就是侦查北城范围内所有的暗道势力,包括不限于流云会的所有骨干成员,以及西城千户所和东厂番子营的一切动向。
三十个地头蛇每天搜集到的情报汇总之后,都要拿给沈琅过一遍。
赵山河就是负责传递情报汇总的那个人。
不过他之前都是白天来。
今天摸黑来的,所以才会不小心碰到鸽子笼。
京城有宵禁,不能隔夜的情报肯定是很重要,负责赵山河不会连夜来。
沈琅打开之后过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问道。
“流云会和宫里有勾结,这事儿非同小可。
能确定吗?”
“确定,这是老陈亲自趴房顶蹲出来的情报。
此人连续三天,每逢深夜都会去拜访流云会大当家叶知秋的府邸。
一个时辰之后离开。
中间老陈跟了两次都被甩开,由于怕打草惊蛇一直也没抓捕。
但他今天在大街上却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人。
于是跟着转了一天,最后跟到了西苑,眼看着这个人进了宫。”
沈琅眯着眼靠在椅子上想了想。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他原本是想拿这个流云会当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杀鸡之前已经做好了直面对方后台的准备。
可临动手之前,收集回来的情报却越来越诡异。
这流云会不止是扎根于北城,在整个京城暗道都是数一数二的势力。
本身就不太好弄。
现在又和宫里有了牵扯,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很明显这不是魏忠贤的伏笔,他手中握着提督东厂的权力,田尔耕又是他的干儿子。
所以,流云会这种暗道势力应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通俗些讲就是看不上。
可这么一来,就说明这是宫里其他人的扶植的势力。
沈琅回忆了一下。
流云会的崛起时间是在天启登基之后,这就说明可能是和宫里的妃子有关系。
魏忠贤他不怕。
沈琅要崛起,必定要从他的盘子里抢食吃,两人天生就是对立关系,这是调和不了的。
所以他才会当面骂他煞笔,还是两次。
但反过来讲他想要做事,就必须得到天启的支持。
在已经得罪了一个魏忠贤的情况下,为了一个流云会再得罪一个有可能是天启的枕边人,会不会有些不划算?
思虑了片刻之后。
他对赵山河说道。
“告诉陈卒继续调查,但要注意先不要打草惊蛇。
西城千户所和东厂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这个倒没有,一切都很正常,赵进忠是我亲自盯的,没什么举动。”
沈琅摇摇头。
“不对,一切正常这事儿本身就不正常。
赵进忠被我扫了两回面子,不但丢了北城这么大一块肥肉,就连他小舅子也是死在我手里。
这事儿不可能没有后续。”
“那依着大人的意思?”
“等过两天手头事儿忙完了,我研究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