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刚从枯井爬出来,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大几千人跪在地上。
磕头?
长公主他们都是背对着沈琅,所以听到有人说话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齐刷刷的回头。
别说,配上这星星点点的烛火,还真就有鬼片儿那个味儿了。
“琅子?”
“公子?”
也怪不得大家都认不出他来,在地洞里跟土拨鼠一样穿行了三四个时辰。
那基本上就和土拨鼠没什么两样了。
白袍成了灰袍。
脸上头上都是土。
说话间都有土块掉落。
沈琅抖了抖头上的土坷垃,笑着说道。
“怎么样,帅到掉渣吧?”
沈琅的一句玩笑话把长公主给逗笑了。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猴子呀。
被沈琅缚在怀中的小男孩听到动静,把小脑壳硬挤了出来。
然后借着灯火愉快的喊了一声。
“娘亲!”
长公主愣住了。
然后有些慌张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
没错。
随后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
“靖儿?”
“娘亲,靖儿在呢!”
沈琅把贺承靖从怀里掏出来,然后放在地上。
同样满脸污渍的贺承靖和长公主来了一个双向奔赴。
长公主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嚎啕大哭,看的一旁的人都有些心酸。
寡妇丧子,人间惨剧。
好在没有上演。
就连魏忠贤这样的老硬币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翘着兰花指轻轻沾了沾眼角。
不得不说,赵承靖很有一套。
不大会儿就哄得朱微媞不哭了,只是抓着他的手死死不松开。
沈琅隐晦的翘了翘大拇指,小渣男隐晦的回了一个Ok。
这是他在路上和沈琅学的。
就在所有人都围着长公主转时,沈琅又跳井了。
沈一赶忙跑过去看。
只听得沈琅在井下喊。
“丢跟绳子下来!”
……
十个孩子按大小个被从井里一一拉了上来。
沈琅排在最后。
他实在是没力气再爬一回了。
好不容易爬上来,翻个身就躺在地上喘气,话都顾不上说。
朱微媞看了看这个衣衫褴褛满面污渍的少年,心中不由一动。
然后放开牵着小渣男的手,交给红姑抓着。
自己来到沈琅跟前。
把沈一赶到一边。
亲自给沈琅解绳子。
沈琅现在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大明的长公主殿下。
自然是不敢像之前那样喊一句调侃味十足的小姐姐。
更不敢劳动人家给自己解绳子,于是出言婉拒。
“殿下,我自己来就行。”
朱微媞抽了抽鼻子,拍了他一把。
轻声说了句。
“别动!”
沈琅就没敢再动。
可是解着解着不知怎么就解成了死疙瘩。
这完全要归功于沈一沈大哥!
这疙瘩一开始是他解的。
沈琅没了力气,怕自己吊到一半抓不住绳子再给摔死,所以打绳结的时候就做的比较严谨。
严谨程度请见某国绳艺。
朱微媞见成了死结,于是动作就稍微大了一些,沈琅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
“停停停,疼疼疼!”
直到这时朱微媞这才发现,沈琅袍服下面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血肉外翻,就跟张嘴的小孩儿一样。
触目惊心。
这是有多能忍呢?
搁在平常人身上怕是走路都难,可这小子愣是带着一身伤帮她把儿子找了回来。
再想起那声姐。
以及从魏公公那儿了解到沈琅年幼时便父母双亡的可怜。
眼泪漱漱就下来了。
……
怎么停了呢?
沈琅转头看了看。
不会吧,不会吧?
解个绳子都能解出水来?
最后还是三叔聪明。
刷刷两刀,一切烦恼的根源就全解决了。
沈琅想继续躺着的。
可长公主却说地上凉,硬是给他屁股底下塞了一把椅子进来。
态度蛮横,不容拒绝。
魏忠贤见诸事已了于是凑了上来,跟朱微媞商量。
“长公主咱是回宫呢,还是回府?老奴好让太医院的太医提前侯着,给小侯爷检查一下身体。”
朱微媞沉吟片刻,然后对魏忠贤说道。
“回宫,靖儿总归要先感谢下他舅舅。”
“应有之义。”
随即让手下把公主的车驾准备好,然后便等着长公主一起走。
谁成想,长公主却带着贺承靖先走向沈琅。
碍事的沈一被长公主踹到了一边。
沈琅刚要站起来,却被长公主单手按在了椅子上。
别说,这手劲儿还真大。
估计能和婶婶一教高下!
只见,长靖侯贺承靖正儿八经的整了整衣服,然后小脸严肃的走到沈琅跟前。
啪叽一声。
跪在地上。
咣咣咣!
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丢丢!”
“额?”
众人讶然,尤其是沈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长靖侯年龄小没错。
可再小也不影响别人跪着叫他侯爷!
更何况,人家上头还有一个长公主殿下。
此刻,他只想跪着喊一声。
公子牛批!!!
没想到事情到这儿还没有结束,长公主朱微媞对着莫名有些社恐的沈琅,笑着说道。
“从今天起,你可以叫我姐。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