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吴子帧心情忐忑地看着木门。
一道隐约的脚步声传来,一声声轻响,轻轻敲击在吴子帧心头。
房门打开,一阵淡淡清香传来。
面前的女人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白衣,面容精致的无法挑剔。
她身上有股清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吴子帧微笑道:“锦瑟。”
澹台锦瑟微微地点了点头。
二人走进书房,吴子帧将门掩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澹台锦瑟的书房,即便房内没有第三人在,也不会被外面的人议论纷纷。
但他却很想他们议论纷纷。想借他人之口,把这一段莫须有的关系做实了。
二人隔着桌子对坐。
吴子帧看着对面的澹台锦瑟,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
那一年他十七岁,澹台锦瑟十五岁。
只是一眼,远远的瞥了一眼而已,他就已经笃定,今生自己就只认这个女人了。
别的女人再入不了他的眼。
眼里、心里装满的都是澹台锦瑟。
只是当他打听到她的消息时,才知道她马上要成亲了。
她的夫君是一个秦国军人。
那一刻,他心灰意冷。
三个月后,他听到了好消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与他的夫君还未正是成亲,她的夫君就遂秦军出征,结果——死了。
二人既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这正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他知道她在野鹿公馆求学,一个名门小姐,又能入公馆投师求学,与自己简直是天作之合。
可惜,可惜她太刚烈了,即便夫君已死,硬是与一只公鸡拜堂,成了那亡人的亡妻。
随后结发以示贞洁,再无嫁人之心。
但这些对吴子帧来说都不是大事。
这个年代,莫说夫君已亡,即便夫君未亡,亦是有大把夫人背着夫君另寻新欢,只是名声不好听一些罢了。
更有甚者,是男人亲手将自己的老婆送出去,这些事情比比皆是。
所以吴子帧刻意接近了澹台锦瑟,他们成为了朋友。
虽然关系仅仅只是朋友,但他觉得足够了,因为自己有大把的时间来追求她,感动她,等她。
而这一等,就是六年。
看着眼前的澹台锦瑟,容貌和六年前相差无几,只是更加成熟了,更加温婉了。
吴子帧扫了一下布置简单的房间,酝酿了片刻,下定了决心。
含情脉脉地看着澹台锦瑟,温柔道:“锦瑟······”
“嗯······”
澹台锦瑟面色如常,心中也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话,在心中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吴子帧笑道:“锦瑟,你已为亡夫结发六年,外面尽传你是为德才兼备的女子,但又有些令人惋惜、可怜······”
澹台锦瑟淡淡道:“既然锦瑟已嫁为人妇,夫君已亡,结发也是应该的。”
“是是是。”吴子帧点头笑了笑,重新看着澹台锦瑟,“但你也应该找个人照顾你了······”
澹台锦瑟微微皱眉,轻声道:“劳烦吴公子操心了,但锦瑟心意已决,早断了这些念想,余生只想好好地做学问。”
吴子帧继续道:“可一个人始终是孤单成孤影,况且做学问未必非要抛弃一切。锦瑟的恩师,鹿老不也三妻四妾、儿孙满堂吗······”
“其实锦瑟大可找一个好人家,既能有人照顾你,你也能安心做学问。家里有个男人,始终是好的。”
澹台锦瑟语气变化了一下,眉宇紧蹙,“这些就不劳烦吴公子操心了。”
吴子帧脸色僵硬了一下,语气急促道:“锦瑟,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未娶妻。”
“我出身名门,十六岁就被家里许下了婚约,十七岁见了你,我才推掉婚约,一直在你身边等着。”
“身边的朋友与我这般年纪的和出身的,孩子都已经几个了,但我是为了什么?”
“皆是为了你。”
澹台锦瑟语气一冷,“锦瑟从未让吴公子等我,也未曾想你承诺过什么,你我相交,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
吴子帧呼吸急促,表情也开始深沉下来。
“你有婚约,我不打扰你,可你夫君已经死了,死在异乡,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我为何不能追求你?”
“我的家世,我的文采,我的为人,哪一样配不上你?”
“你抱着公鸡成亲,你要结发,好,证明你的贞洁,那我便等你,等了你六年,想等你回心转意。”
“这六年来,我做的一切还不足打动你吗?”
“六年的时间即便是块寒冰玉石,也总要捂热了吧?!”
吴子帧越说越激动,情绪有些失控。
“请你出去!”
澹台锦瑟愠怒喊道。
“是不是因为项云?!”
吴子帧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的桌上的纸张跳动了一下。。
澹台锦瑟脸色不悦地挤出两个字,“疯子!”
吴子帧此时已经有些许癫狂,他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抓住澹台锦瑟的手腕。
继续质问道:“你说,到底是不是因为项云?!”
吴子帧突然的起身,将桌子装偏倒倾斜,桌上原本摆有笔墨纸砚‘哗啦’一下,全部倒落在地上。
澹台锦瑟使劲撤回自己的手,但被吴子帧紧紧抓牢,难以脱身。
“你放开我!”
“你是不是喜欢他?!”吴子帧吼道。
澹台锦瑟此时奋力挣扎,脸色愠红。
吴子帧蓦然晃见地上有一张熟悉的纸,松开澹台锦瑟的手之后,捡起了那张纸。
打开一看,纸上熟悉的诗词格外刺眼。
他眼中闪烁着怒火,当即转头狠狠瞪着澹台锦瑟。
咬牙切齿道:“贱······人······”
“啪!”
澹台锦瑟一巴掌打在吴子帧的脸上。
这一巴掌过后,吴子帧顿时冷静下来,口齿不清道:“我······我······对不起······我不是······”
澹台锦瑟一把夺过吴子帧手中的纸张,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怒道:“滚出去!”
吴子帧恍恍惚惚地走出野鹿公馆,站在马车旁怔怔发呆。
“公子,咱们去哪儿?”
管事轻声问道。
吴子帧闻声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眼神一冷,猛地甩手给了管事的一巴掌。
随后走上马车,坐在车厢内,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一拳砸在车厢上。
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又冷静了一下。
他急促道:“去清苑,快!”
......
傍晚时分。
龙门烧烤店关门打烊,小二和侍女们陆陆续续离开酒楼。
此时曹穗还未返回华阳府,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吃晚饭。
项云倒是也不介意,这十几日来,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
除了性子与陆丁那个孩子一样,毛毛躁躁的,其他时候,多数都是人畜无害的傻子一枚。
有事无事就喜欢坐在老人椅上打盹。
至于曹穗送来的少女稚贞,这段时间也一直呆在后院。
项云和曹穗的赌约还未完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她。
没有让她做侍女,毕竟人家是名门之后,一双纤纤玉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这个少女涵养倒是不错,琴棋书画都略微懂一些,说起话来也会慢条斯理。
每次说话,陆丁都会死死盯着她看。
晚饭后,一群人坐在院中乘凉。
陆丁一时兴起,当众练起拳来,他那点小心思瞒不过项云和白泷。
分明是想在稚贞面前表现一番。
看到陆丁耍拳像模像样的,曹穗问道:“项兄,啥时候也教我练练拳?”
项云摇着蒲扇,淡淡道:“等你把接下来的十几天跑完再说吧。”
曹穗笑道:“还有十六天,我记着呢,快了。”
项云纳闷问道:“此时月上眉梢,曹大公子你不应该是在与你那群朋友花天酒地吗?”
曹穗摇摇头道:“半个多月没联系了,没意思,还是跑步有意思。”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项云敷衍地‘嗯’了一声,
半晌后,曹穗从后门离开酒楼。
刚走入大街上,蓦然地伸了个懒腰,掏了掏裤裆。
回味过来之后,一阵傻笑。
这是从项云那里学来的。
一开始,他觉得这个动作太不雅观,有辱斯文。
但久而久之的接触中,就不知不觉的学会了。
他走在宽敞的大街上,觉得心情莫名的好。
路过那一条烟花街时,扫了一眼门庭外张灯结彩的大门,摇了摇头,径直离开。
“阊炀君······”
突兀的一声从他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