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起走出后院,来到大厅,恰好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曹穗和陆丁自然是一副喜色。
“好啊!那赵国的李牧一死,我秦国破赵指日可待!”曹穗神色慷慨激昂。
“那赵国与我秦国多年乱战,此番终于是要俯首称臣了!”
“哈哈,还是我秦军威武!先灭大韩,接下来就是赵国了!”陆丁接嘴道,眉梢间挂着兴奋。
看得出来,二人对于秦军破赵一事,即便平日里不关心,但听到了好消息还是一样的会开心。
项云面色从容,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
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倾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曹穗正想与这位同龄人分享此时的喜悦,却只见他默默地走向柜台旁的酒柜,拿了一壶酒后,缓缓步入后院。
天色晴朗,晴空万里。
此时的明媚天气,正好契合了外面的高歌赞颂,也契合了这些秦人的内心。
项云缓缓走到假山旁,将酒壶倾斜。
一道白酒从壶嘴倾泻,打在地面上。
不为别的,只敬赵国那位英勇半生的武将——李牧。
......
野鹿公馆。
坐在马车上的吴子帧此时面色有些凝重,反复地在心中思量,等会儿见到了锦瑟要如何开口。
如何表现的更自然,更得体一些。
自从上次在倚红会馆与澹台锦瑟分别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减少了很多,关系也淡了许多。
吴子帧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那个粗鄙商人的原因。
也有那首《锦瑟》横空出世的原因。
平心而论,那人的确有才,而且年轻俊朗,吴子帧是愿意与这种人结交一番的。
但是,偏偏吴子帧喜欢澹台锦瑟,而澹台锦瑟又欣赏那人的文采。
一首《将进酒》还不够,最后还莫名其妙地让那人当场弄出了一首《锦瑟》。
这对于原本对澹台锦瑟就求而未得的吴子帧来说,属于雪上加霜。
也就注定了两人不可能成为朋友。
故而他才会在那一场聚会上表现的如此不得体。
甚至有些下作了。
起初只是严辉与傅子温的一些小恩怨,严辉借题发挥,想要趁机羞辱那人,顺便贬低傅子温。
自己也只是趁势而为。
能够打压,或者诋毁一下那人,也是不错的。
只是奈何结局却偏偏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自打那天以后,吴子帧有段时间没有来野鹿公馆了。
好几次与朋友去青楼借酒消愁,也是听到那些可恶的妓伶在夸赞那人。
夸那人的诗,夸那人的才华,最后很多连那人面都没见过的妓伶,道听途说的夸起了那人的长相。
这一句句话,仿佛就是一根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吴子帧的心里。
宁酊大醉的吴子帧当晚一掷千金,买了某位妓伶一晚。
因为在酒桌上,这个贱人夸赞那人的次数最多。
那一晚,吴子帧从一个温文儒雅的才人公子,变成了一个下作卑劣的小人。
用尽了手段折腾那名妓伶。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的文人外表褪去,人性也随之褪去,有的,只是最原始的兽性。
等第二日醒来,酒劲也散的七七八八,他看到床榻边满是泪痕的妓伶,又心有愧疚。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是怒火,对那人的熊熊怒火。
他想着,若不是他,自己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不会在一夜崩塌。
他又拿出一大笔钱封住了那个妓伶的口。
走出青楼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得到澹台锦瑟。
之后他找过澹台锦瑟一次,大致意思就是想迎娶她,不过被对方回绝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
以前吴子帧会觉得是澹台锦瑟有所顾虑,所以迟迟不答应自己。
毕竟除了自己之外,她的身边几乎没有别的男人出现过。
或者说没有别的才俊出现过,有的只是同门师兄、师傅
而这一次的拒绝,他只是认为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自己的家世一流,为人的口碑在咸阳也是属于极佳,没有可能得不到澹台锦瑟。
综合这些原因,想来想去就只剩下那人的原因了。
现在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尽快地把这些意外消除。
就凭自己的家世、才貌,没有理由输给一个商人。
哪怕他有点才华,但他与自己之间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公子,到了。”
车前的管事轻声提醒道。
吴子帧回过神来,怔了怔,随后走下马车。
站定在野鹿公馆前,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翩翩公子的形象。
他跨过门槛,走入公馆。
迎面就有两个认识的公馆学子走来。
两人面带微笑,抱拳行礼,“吴公子来了,近日不见,可安好啊。”
“好好。”吴子帧对两人回礼。
礼数到位,态度温和,一如往常那样。
吴子帧笑道:“改日我在清苑设宴请客,二位可一定要来。”
“承蒙吴公子美意,一定到,一定到。”
这些文人学子喜欢研究学问,也喜欢青楼烟花之地,但荷包总是成为掣肘难题。
而吴子帧家世不俗,总能隔三差五的想出各种理由设宴,邀请他们聚会。
目的大家都很清楚,为了博得众人的欢心,好为他与澹台锦瑟的事情增添助力。
他们与澹台锦瑟作为同门,拿了人家好处,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的帮忙。
一有机会就会在澹台锦瑟旁边说一些吴子帧的好话。
这东西不要成本,说几句话而已,正好是文人的强项,何乐而不为。
吴子帧在门口与两人寒暄了几句。
两人也心知肚明,吴子帧此行的目的是澹台锦瑟,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结束了对话。
并告诉吴子帧,澹台锦瑟此时正在里面。
吴子帧笑着告别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去。
刚走两步,四下无人,吴子帧一脸的和煦又变成了微微的不安。
越靠近澹台锦瑟的房间,越不安。
因为大致猜想得到结果是怎么样。
但总会抱着那么一丁点希望,万一成了呢。
又或者这次她说出来的答案,与往日的有那么一丁点不同。
只要比上次好一点就行,那就代表着有希望。
吴子帧是这么想的。
走过庭院,进入公馆的大厅,里面依旧坐着许多人。
吴子帧如同刚才一样,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把过几日宴请的事情重复一遍。
几乎照顾到了每一个人的感受,把事情说的、做的滴水不漏。
在众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温暖如玉的公子哥。
与众人告别之后,他拐入左侧的走廊。
即将离开大厅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大厅中有张桌子后面是空的。
原本那里也坐了一个人。
桌上摆满了书简。
只是那人已经不在了。
吴子帧盯着那个座位看了两眼,神色中露出一丝厌恶、不屑。
那个位子是严辉的。
现在他已经被逐出了野鹿公馆,下场不算得体。
但吴子帧对严辉,与对那人的态度一样。
恨!
他恨严辉的莽撞,恨严辉那天莫名其妙地针对起那人。
恨严辉针对那人便罢了,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恨严辉的无能,连累了自己出丑。
他丝毫不把那天的落井下石不成,反而形象折损的事情怪罪到自己头上。
自己是名门世家的公子,何错之有?
错的是严辉,迂腐又无能!
鄙夷了严辉的座位两眼,吴子帧继续走,绕过两段连接的走廊,来到了一间书房外。
门口的左侧挂有一块小木牌,上面镌刻着‘锦绣’二字。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换上一副儒雅的笑脸,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