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使者李子松的话,无疑是在帐内一众头人贵族的心头天平上又添上了一枚重重的砝码。
他们本就偏向联合的心思,这下彻底落定。
这时。
必里克图汗适时站了出来,严肃道。
“各位,你们都是草原上的智者,是各部落的头狼,族人的性命就握在你们的手中。”
“明人对草原的意图你们也都听到了。”
“这不是朕一人的说辞,这是各部落的勇士们都见证过的事情,也是高丽国探查到的情报。”
“就在四年前。”
“当齐王扩阔率领大军大败明人的大将军徐达之时,朕曾告诉你们。”
“明人不会再进犯草原了。”
说着说着。
必里克图汗脸色猛然变得狠辣,桀骜的目光扫视众人,语速缓缓却掷地有声道。
“事实证明,朕说对了。”
转而,语气变得急促。
“这几年,草原上的部落迎来了难得的喘息机会,不用再担心族人们惨死在明人铁骑的马蹄之下。”
必里克图汗大声质问众人。
“可这是因为什么?”
而后,又自问自答地肯定道。
“因为,朕知道!”
“明人的军队,没有足够的战马了!”
“四年前的那一战,是明人的朱皇帝集结了近乎所有能用的战马,他们想要灭亡我们。”
“但是,朕察觉到了。”
必里克图汗神情骄傲,目光自信而坚定。
“所以朕把草原上的大军交给了扩阔指挥。”
“事实证明。”
“扩阔他做到了,他成功地一雪前耻,打败了明人的大将军徐达。”
必里克图汗看着自己名义上的臣子们,眼神中有着悲伤,如此感叹道。
“那是多少族人的噩梦啊?”
“徐达就这样败了。”
“他不仅仅是败了,他还损失了太多的战马。”
“不仅仅是徐达。”
“西边的冯胜,东边的李文忠,哪怕这两个杀死了我们很多族人,可是他们的战马却也留存下来很少。”
“就算是留存下来的那些,经过长时间的作战,也都废了。”
“各位,你们都是养马的行家,应当知道这里面的差别。”
“明人的军队,缺少战马!”
“这就是朕为什么笃定,这几年我们可以过上一些安生的日子了。”
然而,提起这个。
必里克图汗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喜意,反而投射出惊人的仇恨。
他突然出手,一拳头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直震得酒器杯具哗哗作响。
甚至,有些重量轻的被震落在地,叮咚声回荡帐内。
“但是现在,明人正在用尽一切办法筹集战马。”
“各位,你们告诉朕。”
“明人想做什么!?”
...
“当然是想灭了你们,永除后患!”
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在帐内,一众头人贵族们瞬间惊起,拔刀怒视周围。
“谁!?”
“谁在说话!?”
刚才这话,当真是刀口直戳戳地往元人贵族的心口扎。
他们最怕的不就是明人的这个心思吗?
“到底是当大汗的。”
“还是你镇定些。”
不速之客朱瑜揽着必里克图汗的脖子,一副大家好兄弟的样子,抓起桌案上的烤肉就啃了一口。
面色轻松,语气淡然。
这时。
帐内拔刀怒视的一众贵族才发现,他们的大汗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年轻身影。
看那装扮,还是个小道士?
“噗~”
“香料没弄入味,还没有辣椒,这玩意差评啊。”
朱瑜将口中的肉吐出,随手从必里克图汗手中接过割肉用的金刀,然后拿刀拍着必里克图汗的老脸道。
“就你这点手劲儿,还想拿刀捅本座?”
“怕是还得多练几年。”
这场面,一直紧盯着这里的一众贵族不由得额头抽搐。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
眼前的这个小道士像从小孩子手里接过玩具一般,从自家大汗的手中取走了刺向小道士的刀。
是,大汗比之前是老了不少。
但也才四十岁而已。
在草原上,普通牧民可能活不到这个岁数,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年龄还是依旧健壮的。
自家大汗也是勇武之人。
骑马,射箭,摔跤。
这是元人自从成吉思汗定下规矩以后,就没再放下过的本领。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实在是太轻松了。
就好像,狼王戏耍草原上的兔子,天空的雄鹰玩弄孱弱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