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亦剌部头人乃仁台此言一出,正在必里克图汗的预料之中。
“来人,请乃儿不花!”
必里克图汗一拍手掌,冲着帐外喊道。
帐外。
早已等候多时的乃儿不花掀起帐帘,大步走入。
高大的身躯,威猛的步伐,一股血杀之气扑面而来。
帐内不少头人贵族心中胆气顿时泄去不少。
见势不妙,同样属于瓦剌的秃马惕部头人巴雅尔突然大笑道。
“我道是谁?”
“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啊。”
“啊哈哈哈!”
众人原本被其气势所慑的心境瞬间被打破,纷纷附和着大笑起来。
“没错,原来是个不敢战死的胆小鬼啊。”
“不过是一只靠着血脉获得高位的笼中雀鸟,怎敢冒充天空中的苍鹰?”
“是在大明待不下去了?这才叛逃回来了?”
“......”
乃儿不花面对众人嘲笑并没有发怒,只是冷眼环视一周之后,向必里克图汗跪地见礼。
“乃儿不花,参见大汗。”
必里克图汗平静点头,叫起道。
“起来吧。”
“乃儿不花,接下来就由你来告诉各位头人首领们,大明这些年在做些什么吧。”
乃儿不花起身回头,环视一圈后,方才淡淡道。
“大明人,在四处搜罗马匹。”
这话一出,帐内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一下子就停止了,众人一个个死死地盯着乃儿不花。
有耐不住性子的追问道。
“乃儿不花。”
“你当过明人的指挥使将军,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是不是大明的朱皇帝又要派人打过来了?”
这话,直接点燃了帐内众人的恐惧,一个个心中惶惶不安,目光闪烁不定。
“是啊,乃儿不花,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大明的朱皇帝为什么要搜寻战马?”
“大汗不是说,四年前的那场仗打完之后,明人就无力再进攻草原了吗?”
“......”
众人七嘴八舌地质问着,神情色厉内荏。
显然。
他们也知道明人军队的厉害之处。
当有迹象表明,大明又有出兵塞上的意图时。
他们,都慌了!
必里克图汗见状,笑着打断道。
“各位,暂且肃静。”
“你一言我一语,像羊毛一样纠缠在一起,这样事情是说不清的。”
“本汗这里还有一个人。”
“不如各位先见上一见,再来议论明人出兵之事。”
说着,必里克图汗再次拍了拍手。
“请高丽使者。”
众人又是一惊。
不过他们却也不敢贸然出声,只能静观高丽使者入内。
一身华美朝服的李子松缓步走到帐中,整理冠服,一板一眼地行着拜礼。
“大元藩属,高丽王遣使李子松,拜见大元皇帝陛下。”
必里克图汗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回到了他还在大都的时候。
行则仆从如云,居则豪室宫殿。
食则脍不厌细,衣则锦衣华服。
一时间,必里克图汗不由得老泪纵横,失声痛哭道。
“历任大元皇帝,何曾有过流离无宁,衣食艰辛之苦?”
“朕,愧为大元皇帝!”
必里克图汗的悲戚之语,令得帐内众人为之动容。
他们这些年听惯了大汗自称本汗。
却是忘记了,大汗继承的可是大元帝国的皇帝位。
应当享受的是东至高丽,西至西域,南至云南乌斯藏,北至不里牙惕(俄)所有庶民的供奉。
应当享用可以铺满草原的美食,可以遮挡天空的华服。
麾下的兀鲁思(封地)应当献上他们最娇媚的美人,来服侍皇帝。
献上最骏的马匹,供皇帝骑乘。
派遣最勇武的猛士,为皇帝护卫。
...
可是如今,却只能当他们这些草原人的大汗。
大元的皇帝。
怎么,会落魄到如此呢?
而他们这些人,又在这里嘲笑乃儿不花什么呢?
是啊。
他们这些曾经沐浴大元帝国荣光的元人,活成了如此境地,竟然还在嘲笑他人。
只是听说明人在搜寻马匹,就为之心惊胆战。
若是曾追随在成吉思汗麾下的先祖见到他们如今的样子,也会为之羞愧吧。
他们,愧对身上流淌着的高贵血脉。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会被明人灭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