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朱元璋并没有下令禁言,或者他本也不想禁言。
他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儿子是神仙中人,上天已是属意大明。
可惜,不能相认,但他也不会拦着这些消息的扩散。
事实上。
古代虽然通讯不便,但能做到重臣级别之人,从来不缺耳目爪牙为其眼线。
比如,现今朝堂上最炙手可热之人——中书右丞相胡惟庸。
胡府之中。
亭榭回廊,碧水奇山一个不缺,景色绝美。
人处其中着实是心旷神怡。
今日,一向勤政的皇帝算是给他自己,也给诸位臣工放了个小假。
皇帝去玄妙观听人讲道,顺带祭天祈福去了,那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能趁机歇息歇息。
得到消息的时候,胡惟庸正在亭子里品茶。
亭前的空地上则有数名舞女翩翩起舞,丝竹之乐甚为动听。
“相国,有礼部的官员想见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来禀告相国。”
有心腹管家凑到近前,轻声禀告。
“说什么道士显圣,皇帝大喜。”
胡惟庸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就要拒绝。
若是吏部、户部,实在不行兵部工部,也都有可能有大事。
可礼部算哪门子的衙门?
清贵是清贵了,可那些腐儒能有个屁的急事。
还十万火急?
真是让他忍不住发笑。
至于后面那道士显圣的糊涂话,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但转念一想,索性今天心情不错,那便见见吧。
胡惟庸招了下手。
心腹自然会意,轻手轻脚地退下,前去领人去了。
片刻。
一礼部的年轻司务走了过来,拱手施礼。
“礼部祠祭司司务于乐,拜见相国。”
胡惟庸并未回头,只是问道。
“今日还真是稀奇,礼部竟然也能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还是个从九品的小官。”
“你有何事啊?说说吧。”
司务于乐并未在意胡惟庸言语间的轻视,仍恭敬回道。
“禀相国。”
“下官品阶虽低,却是今日玄妙观法会的亲历者。”
“去年得了彩的小道士朱瑜在今日的法会上大展神通,不仅能腾云驾雾,还能呼风唤雨。”
“皇上大喜之下,允其为我大明朝国师。”
“李尚书已经吩咐下边的人开始准备册封大典了,皇上还说,只要国师有任何要求,一并满足。”
听到一半,胡惟庸突然回头,指了指于乐,皱眉打断道。
“你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
“皇上要册封国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相怎么不知道?”
说着,胡惟庸又转头冲着舞女乐师摆了摆手。
“你们都下去。”
“还有你们。”
闻令,护卫也退了下去。
只留下心腹管事和于乐两人。
“你继续说。”
于乐咽了口唾沫,回道。
“禀相国,就是今日的事。”
“法会散场之后,下官处理完部里的事务之后,就赶忙来向相国禀告。”
胡惟庸缓缓点头。
“洪武四年是进士科最后一榜,看你的年龄,不像是科举出身。”
“那些年轻的英才,本相心中有数,没有你。”
“看来,你是受人举荐得的差事?”
于乐听得额头直冒汗,见一旁的管事神色如常,方才战战兢兢道。
“相国英明,真是料事如神。”
“下官正是受了胡管事的举荐,全赖相国恩典。”
这么一说,胡惟庸听明白了,看了心腹一眼,已是心中有数。
怪不得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就敢直接来向自己禀告。
原来,走的是他的路子。
不愧是自己心腹,办事还是靠谱的。
眼前之人官位虽小,但是机灵,也还算知道忠心,算个人才。
“好了,本相记住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胡惟庸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便自顾自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不应该啊,皇帝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册封国师了?”
“还是道门的,而不是佛门。”
“可皇帝的态度,不是一向更亲近佛门么?”
“那天界寺的主持方丈宗泐可没少受皇帝接见,还有那些可以入宫的高僧,甚至不少还做了官。”
“还是说,皇帝的想法又变了?”
“想要儒道释三家的支持?以此来稳固大明江山?”
“......”
只是正沉思着,胡惟庸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给打断了,不由怒喝道。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还有你,怎么还没回去?”
那心腹胡管事刚要说话,只见于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抢话道。
“禀告相国。”
“下官还有要事相告,这才纠缠胡管事,想要胡管事帮忙再求求情。”
胡惟庸皱了皱眉,不过念着这年轻小官的忠心,便忍了这一节,问道。
“你有何求?”
于乐回道。
“相国,下官别无所求,只想把心中这件要事告知相国,免得相国在朝会之时太过被动。”
胡惟庸有些不耐,催促道。
“有话就快说。”
于乐忙道。
“相国。”
“今日法会之时,小道士朱瑜大展神通,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乃是皇上皇后以及下官,乃至在场的上千人亲眼目睹。”
“正是如此,皇上才允其为国师,要为其举办册封大典。”
胡惟庸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过来,于乐这番来找自己究竟是想要禀告什么。
“这才是你的来意。”
于乐叩首应是,不敢抬头。
“是。”
胡惟庸忍不住问道。
“你可知,子不语,怪力乱神!”
于乐点头。
“下官知道,但这并非只有下官一人看见,那些道士都疯了一样,正在玄妙观中缠着国师,求其讲道呢。”
“原本下官也有机会听,但一想,下官也算是相国门下,如此重要之事,怎么能不先禀告相国。”
胡惟庸只听了前半段,后边于乐的自夸之言,他直接充耳不闻。
这点子心机手段,也敢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
“真是腾云驾雾?”
于乐重重点头。
“真是。”
胡惟庸问。
“飞得有多高?”
于乐答道。
“起码十数丈。”
胡惟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挥了挥手。
“好了,你等会儿去胡管事那里领个牌子,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来相府,你可以不用通禀直接来见本相,。”
“去吧,本相要静一静。”
他有些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