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回到兰池宫,马不停蹄地下了一连串的圣旨。
草拟圣旨的尚书仆射毛笔差点都写断了。
“传御史大夫冯劫,问他河西归谁统辖,为何发了那么大的旱灾,不及时处理?如果查出是人祸,直接对当地官员革职查办。”
“传咸阳令阎乐,命他立即收治河西流民,绝对不能让一个流民饿死、冻死。”
“传治粟内史,立即开仓赈灾,救助河西流民。朕要他们亲自把粮草运到河西,朕不想再听到什么易子而食的事发生在河西!”
……
一通吩咐后,一道道圣旨全都传了出去。
嬴政这才坐到案牍边,准备审阅今日的奏章。
他翻开其中一个,是临淄的一个三老控诉当地家庭视儿女为劳动力,对孩子没有关爱,要求朝廷加强家风教育。
看到这里,嬴政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
以孩子为劳动力,这是在封建时代的普通思想。
封建朝代,普通百姓家里,都是大家庭形式。家庭之中,父亲的封建大家长心理十分严重。
他们认为家里的一切财产都是自己的,哪怕儿女,也是属于自己财产。
生下来而来,养到能干活了,就被父亲安排到地里去干活,挣来的钱自然是交给父亲统一支配。
一些没有受过教育的大家长,自然不会心疼孩子,也不会教育孩子。
在他们眼里,孩子就是自己赚钱的工具,孩子必须听自己的话。
但凡孩子有所忤逆,当父亲的对孩子就是一顿毒打。实在不听话的,还会被狠心的父亲卖掉。
嬴政对待自己的孩子,又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心理。
他想起早上对胡亥的那一巴掌,心里想着时不时太过严厉了。
“陛下!”一旁的宋和适时的提点道:“听闻望夷宫,出事了!”
一听到“望夷宫”,嬴政的心不由得纠了起来,那不是胡亥所居住的宫殿吗?
嬴政有些着急地问道:“胡亥怎么了?”
宋和道:“听闻公子在御花园练剑,砍坏了不少花草。不知公子有没有受伤。”
“我当时什么事呢!”嬴政听闻是这事,反倒更加生气,“练个剑要是都受伤的话,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
嬴政明白,帝王家的孩子,必然不同于普通百姓家孩子的。
因为他的皇子,将来是要肩负起大秦江山。
如果不严格要求,难道要让自己把大秦交到一个废物手中?
宋和是赵高引荐进宫的,因此赵高让他做事,只要没有太大风险的,他都愿意帮忙。
只是没想到,嬴政这次不但没有对胡亥表示关心,反倒瞧不起胡亥的懦弱。
这在之前,嬴政就算不关心,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宋和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那个胆子再多说一句话。
——
望夷宫。
花匠们把胡亥砍坏的花木都换了新,御花园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赵高视察一番后,对花匠们说道:“公子是练剑砍坏了花木,没其他原因,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花匠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花匠都离开后,一个脚步匆匆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在赵高的身边耳语了一番,之后左右看看,便又急匆匆地走掉了。
这个小太监自然是宋和,此番前来就是汇报之前的任务,以及嬴政的反应。
宋和出去时,还撞到了进门的胡亥。胡亥本想抬手一巴掌打下去,但宋和一抬眼,胡亥发现这太监就是整日服侍在父皇身边的人,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宋和也没有过多言语,悄悄地走掉了。
胡亥走到赵高面前,指着宋和的背影说道:“赵府令,好手段啊,连我父皇身边的小太监都是咱的人。”
赵高看着御花园前那棵海棠花,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公子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公子知道你父皇最近为何脾气变化这么大吗?”
胡亥挠了挠后脑勺:“有吗?父皇不一直是这样吗?”
赵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公子糊涂啊!”
“那我问问,公子你随陛下出宫之时,都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了什么人,务必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奴!”
胡亥回忆了一番:“倒了没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我陪父皇出宫不久,就下起了大雨。然后我便和父皇在屋檐下躲雨。”
“按照赵府令所教的,我尽力表现自己的孝心。我连自己身上沾水都没顾,就去给老头子擦拭身上的水渍。”
“估计老头子当时感动坏了吧...”
赵高急坏了,语气焦急地说道:“奴才不是问这些,是想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胡亥把手扶在下巴上,仔细想了想:“哦,赵府令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我看到一个人,很特别!”
赵高两只眼睛都瞪大了,抓着胡亥的手问道:“什么人?”
胡亥却反倒拍了拍赵高的肩膀,一脸轻松地说道:“一个长得像父皇年轻时候的人。”
哗!
听到这话,赵高愣在了原地。
这么快,阿房女之子就和皇帝见上面了?
这么说,皇帝这么多次出宫,都是为了见他?
赵高又看了一眼眼前愚钝的胡亥,心中复杂万分,这么一个蠢笨的皇子,真的能被扶上太子之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