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明星稀。
这是与昨夜同样的夜空。
但在小女孩心里,不知怎的。
就是觉得今天的夜空格外明亮。
一个温馨、静谧的夜晚。
很久没有感受过了,自母亲认为自己已经长大。
床前温柔的妇人音,不再响起。
虽然她并不能听懂,人能飞到天上去,人们住在高高的楼宇里....
渐渐长大,约莫八九岁的年纪,她便一个人,生活在这深宫中。
直到,昨日....
她忽然觉得心情很欢快,如同雀跃的鸟儿。
“主子,苏厂督来了。”
小女孩起身,原地转了一圈。
裙摆如花儿般摇曳。
“芹姐,我好看么?”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侍女长呼一口气,眉目露出些许慈蔼的面容。
“整个大周,都找不到比公主更可爱的女孩子。”
她稍微为女孩别好发簪漏掉的发丝。
不过,女孩却皱起鼻子。
“只是可爱么?”
“噗嗤!”这小大人般的模样把侍女逗笑了。
“公主现在便这般,长大了,那岂不是冠绝天下的美丽。”
她从身后摸出一面铜镜,映出女孩洁净的雪肌。
“容貌,您没有对手,公主殿下。”
听到这话,女孩绽开了嘴角,她拽住侍女的手。
“谢谢芹姐姐。”
待苏化云行至偏厅时,一袭蝶花彩裙的女孩早已在桌前等候。
“劳公主费心了。”
“这是秀锦应该做的。”女孩站起来,为苏化云挪开椅子。
国之千金为其搬椅,这已经是非常高的礼遇了。
苏化云坦然受之。
倒是后面的玄明,哪敢坐上去。
“是玄明叔叔吧?请坐。”
“不不不,使不得公主殿下,下官站着就好。”
女孩倒是不勉强,只是斟起茶来,还道:
“叔叔以后可以将这里作为议事的地方,也好让秀锦尽绵薄之力。”
女孩懂事的言行让苏化云非常赞许。
毕竟老子替你争皇位,你要在旁边气定神闲的坐着,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特别是对于这种年纪的小女孩,娇宠跋扈,更是常见。
说不定他还要哄着,从奶爸做起。
好在,女孩儿早慧,明事得紧。
让痛恨熊孩子的苏化云,都舒心许多。
“那就多劳公主费心了,毕竟你我同气连枝,紧密些,对于大事,也容易得多。”
紧密....
女孩安静的模样染出些许红晕。
被那星辰般的眸子看着,她一时有些恍惚。
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双眼睛....
“我来晚了?啊,公主殿下。”
女孩抬起眼,熟悉的面孔。
是谁?
“殿下不记得我了?”一身夜行衣的温千舞,指指自己。
笑着说:“小时候我还抱过您呢。”
“是么?苏叔叔,这位姐姐是?”
“锦衣卫指挥使,温千舞,以后也是我们的人了。”
温千舞有些羞恼,这苏化云现在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
“嗯,叔叔。”
女孩坐了回去。
没有椅子,没有茶。
温千舞有些尴尬,这公主以前明明和她很亲的。
倒是玄明很识相,马上给她挪了个椅子。
“曹福,既然来了就过来。”
老太监从暗影中走出,笑道:“咱家就不坐了,奴才怎么能和主子坐一桌。”
“曹爷爷...”
曹福一摆手,“公主休劝,礼数失不得。”
他走近女孩旁,始终退着一步。
“咱家就在这吧。”随即手一挥。
“都退下!”
“是。”侍女退去,屏风被挡了上来。
“麻烦苏厂督看看周围有没有老鼠,咱家力微,就不献丑了。”
苏化云点点头,曹福这是要讲重点了。
先帝一直没提过太子的事,就令他很奇怪。
如今,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竟然要杀自己的妹妹。
这不得不令人猜测。
是不是,先帝,另有隐情。
果然,曹福道:“先帝是被人谋害的。”
“什么?!”
苏化云拳头一紧,前身如此缜密的心思,都没护住乾清宫?
“曹公何以见得?”
“苏厂督不觉得奇怪?您晨时才见的先帝,她傍晚就溢血而亡?”
“您懂内功,应该晓得,先帝此前,并无暗疾。”
前身不是没怀疑过,可皇帝龙躯,岂能让他一个异性检查身体。
自然就没有下文。
“太医院不是说积劳成疾,突发心损?”
“那是他们狗屁不通!”曹福骂道。
“当时,咱家就在先帝近前,先帝亲口对咱家说,有人害她!”
说着,他的眼眶湿润下来,“先帝挂着一口气,只为写一份诏书!”
慢慢的,他平静下来。
看向女孩,满是慈爱,“先帝到底是怜惜子民的,对于继承者,她早已有了人选。”
“必是心思纯粹之人,才能带领大周,走向强盛。”
这话没人敢吐槽,毕竟,先帝让大周从区区八州,变成了四道十六州!
“可是!”他话锋一转,充满愤恨。
“肯定有奸细!咱家一出殿就被盯上了。”
他猛然拉开上衣,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血迹还未干。
苏化云有些心惊,老太监那晚爆发的实力,并不逊于先前的他多少。
而这,竟然是受了伤之后?
“可恨老奴实力不济,没护住那诏书周全,被歹人夺了去!”
“曹公已经尽力了。”苏化云安慰道。
“所以你那日,传书我于殿中来,是提前预知到他们会动手?”
曹福点点头,“本来,咱家也不知道是谁,但那夜后,咱家明白了。”
他捏紧拳头,“这个孽畜!心肠歹毒之辈!连直亲都能....”
话音没完,却是滴答的声音。
众人抬起眼。
那是女孩打落的泪。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