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替叔公报仇,与我约定夺取洛阳诛杀董卓,如今却不信我。照你这么玩,我这辈子都不用统兵了。”
“呃...”
袁绍想想也是,总得让人把话说完。
而且从这小儿子病愈后,好像再没放过空话。
“那你说说,董卓为何退军迁都?”
“猜的。”
袁绍深吸口气,就快按捺不住爆发的脾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显甫啊,你就别卖关子了,问啥都是猜的,猜也有个依据吧?”
“老袁,你觉得董卓占尽优势,不会败战便不会退军。但你有想过董卓打赢这一仗能捞到什么好处吗?”
“好...处?”
袁尚点头:“人活一世无非名利二字,放眼诸侯十八镇,聚义讨贼。或要成汉室忠臣之名,或要趁机升官发财。
但董卓能得到什么?说白了他只是被迫接战,在此僵持一年半载,便是诸侯盟军退去,他亦无力向外扩张地盘。论官职,他已位极人臣,只要他想,弑帝篡位也不是不行。可战事一起,他昔年所敛财富以十数倍的速度消耗。
他分明应该在天子龙殿前作威作福,心情好了夜宿宫禁睡睡不一样的,心情不好了杀个把个三公九卿彰显彰显权柄。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阵前督军,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上。你说董卓这费劲巴拉的谋划一场,难道就为了睡在虎牢关上吹冷风?”
说得好有道理。
经袁尚这么一通分析,袁绍都觉得董卓憋屈。
“不是,谁教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什么叫睡睡不一样的?啊?!你把天子禁宫当成了什么地方?”
“关注错重点了!”
“....有何良策?”
“我研究过了,因崤山所阻,董卓欲西迁长安仅一途,过荥阳后沿洛水河谷向南过宜阳,依山地走势转进雁翎关,再过函谷关方至长安。
袁尚抬手指向画的乱七八糟的地图继续解释道:
“此去一途道路狭长,两侧临山前后夹河,地势纷乱如稚童乱绘,乃是天赐的设伏之地。如此,只要我军不过虎牢关,直接向西渡伊水,便可先凉军一步抵进洛水河谷设伏,则袁必胜而董必败!”
事实上洛阳到长安之间有三条通路。
一条黄河水道自然排除,董卓遇战迁都自不可能走又笨又慢的漕运之道,何况洛阳往长安去还是逆流。
其次两条则是南北崤道。
袁尚所提那条正是苛沉杂长的南崤道。至于北崤道,那是历史上曹操为西征之便开出的通路,现在曹操就是个小酱油,便是董卓想走也没有。
“我儿所言甚是有理,但这仅是你的猜测,若董卓不迁都...”
“董卓不迁都,我军不过多行几百里路,费些人力粮草,一旦董卓西迁,势必一战全其功,声名远播扬四海,天下何人不识袁?便是董卓侥幸不死,可迁都所裹挟的金银财物、军资粮草何其巨大,凭此我袁家必大兴。”
袁绍心脏漏跳两拍,如此巨大的利益下,浪费些人力物力有何?
“好,我这便招募众诸侯议事。”
“不可,沿途设伏而已,两万兵马足够,凭袁军便能吃下。一份好处何必与十八人分?”
“我军抽调兵马两万...总得给别人个交代。”
袁尚笑道:“交代什么?你是盟主,你料敌于先,做两手准备罢了,只不过是运气好,董卓当真迁都而已。若料算未准,连累他人劳师动众,岂非盟主失职?”
“谋事如神,思虑周密,颇有为父当年之风...”
“当真?”
袁绍被盯得老脸泛红,干咳两声连忙改口:“青春于蓝,青春于蓝。”
袁尚伸出手掌:“既然你也认为可行,那就拿来吧。”
“何物?”
“调动兵马所用虎符。”
“你去?不可!兹事体大,我亲自去。”
袁尚嗤笑一声:“你是联军盟主,你若动,多少双眼睛盯着?”
“那我便差颜良、文丑二将去。”
“我只说一遍,颜良、文丑行令之将,勇武有余韬略不足,断不能单独领军,至少今时今日不行。接受现实吧老袁,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你也没得选。”
袁绍还在挣扎:“要么咱不理董卓了,你不是说了他会迁都,洛阳咱迟早进得,些许财富咱袁家也不在乎。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爹没法向你娘亲交代啊...”
真的不在乎那些许财物吗?
他都要亲自披挂上阵前去涉险了...
他只是宁愿自己涉险也舍不得儿子涉险罢了。
这种被人关心,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袁尚上前,轻轻拍拍袁绍的肩膀:“放心吧,以有备战无备,不会有任何意外,相信我。”
袁绍只觉腰间一轻,所挂虎符落入袁尚之手。
“显甫...”
袁尚扬扬手,掀开门帘出得军帐。
那个瞬间,透过厚厚的门帐,袁绍恍若看到天际翱翔的雄鹰。
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儿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是显甫!爹是想说,你光拿着虎符不顶用,咱家还得有我配剑才调的动军队。”
帐外袁尚一步踉跄,好在还未走远,不然糗大了!
赶紧掀开门帐又走了回来,在陈列架上拿走袁绍的众多配剑之一。
就在昨日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袁绍的剑只是剑而已,没有曹操的有价值。
谁能想到袁绍的剑还有这种用处!打脸啪啪响...
袁绍永远忘不了儿子那满含幽怨的眼神,
能让这小子吃瘪可不容易。
慈父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