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轻咳。
妙三少挑了下眉头,转过身冲着中年男人轻轻抱拳:
“原来是绿柳山庄的任道远,任大总管,失敬失敬!”
任道远微微一笑:
“妙大侠居然认得我这个绿柳山庄的看门人,惶恐惶恐。”
这句话虽然任道远笑着说出口,可是没有人觉得可笑。
如若真的有人把任道远的话当真,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任道远轻轻拍了拍手掌,门外如风一般走进四五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转眼间桌上的碗筷菜碟统统换了一遍。
唯一没有动的只剩桌子正中的那坛三十年的女儿红。
任道远拍开酒坛,三十年的女儿红果然不同凡响,
一刹那酒香充盈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任道远笑看着妙三少和姚欢:
“二位大侠请坐,任某在此向二位大侠赔罪了!”
说罢,任道远自己先倒了满满一碗,仰头喝了个干净。
他嘴上说着赔罪,可是语气里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好似要赔罪的人不是他,而是妙三少和姚欢。
妙三少和姚欢二人相视一笑,于任道远正前方坐定。
“绿柳山庄在江湖上久负盛名,没想到会使出此等低劣的伎俩。”
姚欢率先开口,语气不悦,对于自己被他们设计迷擒一事,姚欢本就耿耿于怀。
任道远自然听出姚欢言语中不满之意。
理不在己,任道远也少了几份威势。
任道远苦笑一声:“世人皆知道,妙三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就是你姚欢姚大侠,若要找到妙三少,必先找到你姚大侠。”
说罢,任道远又倒了满满一大碗女儿红,一饮而尽,倒也干脆。
江湖上能让任道远这样做的人不多,今天算是又多了两个。
任道远放下空碗:“若是姚大侠还不解气,任某再自罚三大碗。”
“这样难得的世间佳酿,岂能一人独享!”
姚欢抢先夺过酒坛,给自己还有妙三少满满地倒上了一大碗。
妙三少和姚欢二人也不含糊,端起酒碗,一张口便将满满一碗酒倒进了肚子里。
任道远会心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刚要开口。
妙三少突然伸手挡在任道远面前:“果然是好酒,不枉任大总管花尽心思请我们二人喝酒。”
任道远先是一愣,笑问道:“难道妙大侠就不好奇,在下为什么冒着得罪二位的风险,设计请二位前来吗?”
妙三少摇了摇头,没有一丝犹豫:“既然我们已经喝过酒,便不必再说些什么得罪之类的话。”
任道远收起笑意,还有那股子透出来的骄傲,正色道:
“可是在下却有一些话非讲不可!”
妙三少微微一笑:“你的话非讲不可,我却不必非听不可。一碗酒的交情,就值这么多了!”
未等任道远答话,妙三少起身往门外走去。
姚欢随即起身冲着任道远抱拳拱手:“告辞!”
任道远看着妙三少的背影,轻叹一声:“好聪明的家伙!”
“姓任的必定有事相求,这可不是绿柳山庄一向的做派。”
姚欢追在妙三少的身后悄声说了一句。
妙三少摇头轻叹:“可惜了……”
姚欢笑言:“你是不是后悔没有听到任道远要说的话?”
“可惜了那一坛好酒啊……”
走出了太白楼的大门,妙三少与姚欢便分道而行。
姚欢去了汤室泡个澡,洗一洗身上的晦气。
妙三少呢……自然是去一个有酒有美人的地方。
夜已深,月如钩,淡淡地照在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除了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连个鬼影都没有。
“嗒嗒嗒……”一阵急促的马啼声打破了这宁静的街道。
两骑快马似飞箭,直奔城西而去。
快马在一堵高墙外突然停了下来。
勾魂的小鬼就喜欢在深夜时出没,骑在马上的那两个汉子正是来要人命的。
这两个汉子长得一模一样,浓眉怒目,身着青衣,不同的是,一个背着判官笔,一人悬着九环刀。
此二人正是江湖闻名的兄弟杀手“夺命双煞”。
老大索命判官,老二勾魂使者。
勾魂使者四顾环望,沉声道:“你确定他会在这里留宿?”
“会。”索命判官脸上露出一丝邪笑:“他也是个人,晚上当然要睡觉,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睡觉的习惯。”
说罢,索命判官抬头望前看了一眼。
“暖香阁”
高墙不显眼处开了一道小门,门头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匾。
稍稍有些经历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后门。
门半掩,“夺命双煞”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翻身跃进了后院。
一个枯瘦的老头,正坐在一张宽大破旧的竹椅上打瞌睡。
一只如铁钳一般的大手,猛地扼住老头的脖子,索命判官厉声道:“有没有一个拿着一把空扇的年轻人来过?”
老头的脖子都要被掐断了,气快喘不上来,只能用尽力气点了点头。
老头的肯定,索命判官很满意,他放过老头:
“他还在不在?”
老头用两只枯竹一般的手护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又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哪里?”
老头喘匀了气,往前庭的方向扬了一下头:
“那小子跟三个人拼了一晚上的酒,三个人轮流灌他,总算是把他灌趴下了。”
勾魂使者抢着问道:“三个什么人?”
“三个不好惹的人!”
勾魂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倒想看看他们有多么不好惹。”
索命判官接言:“他们还在前庭?”
老头看向后庭:“那小子虽被灌得不省人事,可是也没让那三个人占到便宜,他们四个早就被人抬到后面的厢房啦。”
“走……”
索命判官冷冷说道。
二人正准备往后庭厢房走去,突然勾魂使者猛地回过头,刀光一闪,九环刀正中枯瘦老头的咽喉。
枯瘦老头嘴里含着两根手指还没来得及吹响警报哨,便一头栽进身后的竹椅里。
后院厢房第一间,好不热闹啊!
三个衣裳华丽,大腹便便的男人,看起来平日里都是气派很大的人。
此刻都并排躺在地毯上,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套着一个酒坛。
七八个人围在这三个酒坛男人身旁,想把酒坛从他们的头上取下来。
可是套进容易,取下来难,有人刚一动手,弄痛了这三位大爷,害得一旁的人凭白挨了两脚和几句谩骂。
管事的薛妈妈急得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啊,惹上了这三位大户家里的少爷,以后的生意可就不好做啊!”
此等好事,自然是妙三少的杰作。
谁让这三个阔少爷,硬拉着暖香阁里的一个姑娘喝酒呢?
来了暖香阁就是客人,可是有些姑娘就是和有些客人看不对眼,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是那看不见摸不到的情感在作怪。
妙三少一直觉得这世上,
最有趣的事就是喝酒,
最无趣的事就是逼着不情不愿的姑娘喝酒。
偏偏妙三少又是一个看不得姑娘受委屈的人,所以他便跳出来,一口气喝下三大坛的酒。
那现在妙三少人呢?
他正躺在另外一间厢房里呼呼大睡呢!
任谁一口气喝下三大坛酒,都会躺下。
妙三少一个人躺在舒适松软的大床上,身旁不见姚欢的踪影,如果姚欢在,那个替姑娘出头的人还轮不到妙三少,因为姚欢更是一个看不得姑娘受委屈的人,不然他也不会着了任道远的道。
妙三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始终没有张开过,看起来和一个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一位姑娘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妙三少的脸庞。
她确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
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脸蛋红扑扑的,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无论谁看见,都会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但是她身上最动人的地方,
不是她的脸蛋,也不是她的身材,而是散发在她四周那股成熟的风韵。
总之一句,为她喝下三坛酒,值了。
“青青……”
妙三少稍稍张开双眼,看到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轻声唤道。
姑娘没有听清楚,忙侧耳伏身到妙三少脸旁:“公子说什么?”
“青青……”
妙三少又轻唤了一声,这一次姑娘听清楚了。
那这个‘青青’又是谁呢?
这位姑娘不叫‘青青’,‘暖香阁’里也没有叫‘青青’的姑娘。
其实就连妙三少都不知道这个‘青青’倒底是谁,他的酒意还没退去,看到眼前有一道倩影,顺嘴叫出了一个名字罢了。
这个‘青青’或许是妙三少曾经的一位相好,只不过连他知道都忘记了。
姑娘点了点头,回声道:“是……我就是青青。”
妙三少眼睛完全睁开,脑袋虽然还有些痛,但是意识十分清醒。
妙三少摇了摇脑袋,肯定地说道:“不……你不是青青……”
姑娘吃吃地笑道:“只要公子喜欢,叫我什么,我都愿意!青青是我,怜怜是我,爱爱也是我!”
妙三少不想多言,他刚准备起身坐起来。
姑娘挺着结实的胸脯轻轻压了下来,她笑的更甜,声音娇羞:“公子可真坏啊,刚睡醒就叫人家亲亲……”
妙三少索性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突然妙三少哈哈大笑了两声。
姑娘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公子笑什么?”
妙三少盯着姑娘一字一句:“因……为……你……好……笑……啊……”
姑娘更是奇怪,急着追问:“公子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