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离开后确实没在任何地方看到冰剑的影子,他在不夜长河找了许久也未找到,直到梅若馨派人告诉他冰剑去了落花随缘庄。
等他到了落花随缘庄时,远远便看见一个黑衣束发的女人在那里浇花。
梅若馨对她这点花可真是勤快,每次见到她都在浇花。
“天首。”
风禾心里想着快步走了过去,却没想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冷淡应答。
“你来了。”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天首不知道什么时间出现在他身后。
那浇花的是......
冰剑听见声响浇下最后一瓢水,水滴顺着木沿滴落在泥土里,她起身回头,耳鬓旁飞舞着柔软的碎发,幽萤散发的淡蓝色光芒尽数映进她的眼底,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啊......”风禾瞬间有了些被惊艳的感觉。
冰剑之前一直披散着头发,不是打人就是在打人的路上,算是实实在在的母老虎,时间久了居然也忘记她是个漂亮的姑娘。
“恭喜你,活着回来。”冰剑板着脸冷漠的说着,一开口就像下了一场冰雹,噼里啪啦把风禾心底的那点旖旎的心思砸了个稀巴烂。
好好个漂亮女孩子长了张嘴,怪不得要去做杀手。
“哎,我还是有把握的,还以为你会去巧木宫,没想到来了这里,为什么不在不夜长河等我。”
冰剑见风禾走了过来,俯身将木勺放在桌上,远远向梅若馨摆了摆手。
风禾回头看了眼也同要离开的梅若馨告别。
冰剑见她走远些才开口问道“你不让我杀掉褐怀,我要怎么离开。”
“你还要杀他吗?”风禾有些意外,褐怀心地还算温良就是奸猾了一些胆小了一些,他以为冰剑总会同他产生些友谊,没想到还惦记着杀他的事。
“我会杀他。”冰剑躲开他的目光看向一边。
风禾见她这样心里似乎有了些新的揣测“你想杀他吗,只看想不想,不看需不需要。”
冰剑没说话,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你还真想做落花随缘庄的杀手啊。”风禾笑出了声,反而引得冰剑皱眉。
“分明是你提出的......”
“诶。”风禾突然打断了她,认真的说道“你放心,我会送你出去。”
送?
冰剑愣了一下,瞬间捕捉到了不对的地方。
还珠楼内。
“哎。”长久的寂静之后,温皇终于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书本看向酆都月。
“我不说话,你是不是准备站上一天?”
“......”酆都月呆呆的站在不远处,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回来了,那凤蝶呢?”
“她走了。”
酆都月机械地说道“你要去找他们吗?”
他们?
温皇吸了口气,略微坐正了身子“剑无极没死?”
“没死?”酆都月的脑子像绣住了一样,反应了几秒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没死。”
“他没死。”
温皇拿起羽扇轻扇几下,随后靠在椅背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酆都月。
“副楼主,你真是令吾失望啊。”
“失望。”酆都月低头看了一眼手心“我何时真正让楼主满意过,楼主又何时对任何人满意过。”
“楼主这些年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令人惊艳赞叹。但我如今才算是明白,越是崇敬您,所回报的伤害,也是同样。”
“......”
酆都月说完从腰间解下一枚环形玉佩“这东西于我来说并无用途,但自我执掌还珠楼始便佩戴此物。”
他将玉佩挂在木栏上,那流苏崭新鲜明,一看就知晓主人的爱护。
温皇有些意外,抬眼看他“这是何意?”
“还珠楼,不值得我留下了。”
多年前起自他执掌还珠楼的运作时,他便成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副手,可他却并不满足于此,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只虫子在爬,在心底隐隐的瘙痒。
天下第一四个字轻而易举地冠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前,如此盛名之下也该是毫无破绽的人。
但如今酆都月也找到了他的破绽。
......
风禾向前拍了一下,一只小虫翁动着翅膀示威似的从他的手缝飞了出来。
冰剑坐在他身旁看了一眼,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瓷瓶,将里面细密的粉末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
“是楼主研制的药方,可以驱避虫蛇,不过这一瓶是蝶舞以前做的。”
风禾看着那些个小虫子转悠了几圈纷纷飞远,觉得有趣,便开口问道“温皇连这种东西也做?”
“楼主经常会随手写一些东西,但只有凤蝶整理下来的才会拿出来用。”
“随手写的东西,哇你这也太抬举他了。”
“楼主不仅剑术超群,医蛊之术也是天下无双。”冰剑看了他一眼说道“楼主毫无破绽,你寻人去杀他也只是白费力气。”
“他的破绽一直摆在你的面前,只是你没留意罢了。”风禾无聊,伸手捉了只蚂蚁丢到药粉里,看那小虫子像疯了一样挣扎却没有跑出去。
“他对情感的理解不过就是掌控和摧毁,他用这种方法对待了藏镜人和凤蝶,以后也会这样对待其他他所在乎的人。”
“他的感情建立在足够的安全感之上,只有安全感足够的时候他才有闲心处理这些复杂的感情。”
风禾低头吹了一口气,薄薄的药粉立即随风飘散,那只蚂蚁挣扎了几下翻过身又恢复了正常。
“如果把他一切的安全感来源剥离,当他发现自己逐渐丧失了对这些情感掌控的能力......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冰剑的眼皮跳了一下,一股麻意顺着她的脊梁爬上头皮,她转头看着风禾,好像看到一只野兽温顺的盯着她,嘴里却啃着一块血淋淋的骨头。